“衣服很贵，你买不起的，”老裁缝说出了真实想法。他表情有些黯然，像即将熄灭的蜡烛，还有一丝无奈。


    “呵呵，”露丝觉得好笑。也许对以前的她来说，这些亮闪闪的衣服她确实买不起，但现在布拉夫给了她好多好多的金币，她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币。有了这些金币，这些衣服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让她高攀不起，已经垂手可得，她想买就买。


    听到老裁缝这话，血冥成员也有些发笑，他虽然心里早就清楚老裁缝多半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如此抗拒他和露丝的到来，但真的亲耳听到，难免觉得有些好笑。老头啊老头，你是不知道你面前这位姑奶奶的来头，以她的情况，买你这里的衣服绰绰有余，根本无需太多思考与纠结。你这里衣服的昂贵，那只是对于平民来说，这位姑奶奶只是穿得像平民，但她的经济实力，可不能拿平民来说啊。


    一个女孩，背后有一位能屠杀九大天空龙之一的恐怖强者，这样的人，她钱会少吗？背后的人随便将天空龙的一部分售卖而出，就会拥有无法想象的钱财，盘下你这家店都绰绰有余，他随便给这女孩一部分，买你这里的衣服就完全不在话下。


    只可惜，老裁缝服务过形形色色的贵族，就是没见过露丝这号的。


    “你怎么知道我买不起？”露丝笑吟吟地问道，饶有兴致地看着老裁缝。


    老裁缝降低了些头的高度，样子变得有些谦卑。只不过并不是真的谦卑，而是以退为进，以此来劝退女孩。他并不想与女孩起冲突，因为他感受得出女孩身旁的那个男人，是个修炼者，他不是修炼者，他打不过，所以他不想。


    铺子里的衣服依然是那样的晶莹耀眼，像一颗颗璀璨的星辰，还有隐隐发出的“叮铃”声。铺子里的温度似乎低了一些，光纤也暗了一些，空气中多了一丝让人不适的味道。


    “你这里有试衣间么，”露丝问道，看着老裁缝那谦卑的样子，她心里已经多了一丝明媚，她很高兴自己让老裁缝的气势萎靡了下来，即使这很可能是因为自己身旁的那位血冥成员。


    “你买不起的，”老裁缝依然是耷拉着头说道，并不直接回答女孩的问题，而是直接抓着他自认为最致命的点对女孩发起“攻击”，在他看来，这就像一把世间最锐利的刀锋，此刻正丝毫不差地抵在女孩那白皙柔润的脖颈前。女孩胆敢动弹分毫，这把无形的刀锋就会毫不留情地前刺。


    血冥成员心里对老裁缝的惋惜又多了一分，怎么还说这种话呢？老裁缝这样只会加剧冲突，让女孩心中的愤怒越来越浓郁，如果达到一定程度，女孩爆发出来，到时女孩即使是要他出手对老裁缝或是这个店铺做些什么，他不能保证自己能扛下女孩背后那位恐怖强者的压力，而不听女孩的。


    他的表情无疑是惋惜的，就像他眼前此刻站着一位迟暮英雄，再也握不动刀的英雄。他现在全身也是绷紧的，倒不是害怕什么，在场没有什么值得他害怕的东西。只是希望在出现特殊事情的时候，他能及时作出反应。并不一定是攻击，并不一定是尖锐的，但一定要及时，这很重要。


    裁缝铺外的人潮依然拥挤，就像一条源头在山上，源源不断流淌地湍流，嘈杂的音浪如浪潮般传荡而开。只不过，裁缝铺的门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街道与铺子隔绝开来，使得这些音浪并不能扩散至铺子内。铺里铺外，像是两个世界。


    血冥成员并不觉得自己的嗅觉有多出色，团内有比他嗅觉更优秀的成员。出任务时，往往他是最后一个嗅出危机的。所以此刻他隐隐嗅出空气中的火药味时，他是惊讶的，是不解的。


    真难，本来是看着女孩突然离开基地，状态有些不对，他知道女孩背后是布拉夫，所以跟出来看看，如果自己的存在真的帮到了女孩什么，女孩对布拉夫如此重要，那他可以得到一份布拉夫的人情。


    有了这份人情，他可以做到一件原本他无法做成的事。


    “我要试试，”露丝好似没听到老裁缝的话一般，兀自说道，表情有些淡漠，语气也有些淡漠，就像一座遗世独立的冰山。此刻的她就像出了一半鞘的剑锋，锋芒已有所显露，让人不敢靠近。


    “你买不起的，”老裁缝还是这句话，还是低着头，神情还是淡漠，语气还是低沉。可是，却给人一种刀锋出鞘的感觉。


    血冥成员心中的惋惜更加浓郁了，他的表情像是吃了什么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一样憋屈难受，仿佛是绿色的。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那个老裁缝，仿佛老裁缝现在就是一个死人一般。老裁缝啊老裁缝，你为何要跟女孩针锋相对呢，这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一个不慎，人就死了，亦或是，铺子没了。不管是哪个结果，对你来说，无疑是件坏得不能再坏的坏事。


    老裁缝的话让女孩身上那如刀锋般凌厉的气息更加浓郁了，他的话就像一桶装得满满当当的油，一把直接全部倒到犹如火一般的少女身上，一下子点燃了少女，仿佛火光都化成了实质，让这铺子亮堂堂的。


    “如果我买得起呢，”露丝冷冷的双眉好似两把尖锐的刀锋，“咻”地射向老裁缝。她很好奇接下来老裁缝会如何回答，是相信她呢，还是不相信她呢。如果是相信她，她该怎么做，在那个时候，她会怎么做？如果是不相信她，那又会怎样。她很好奇。


    “别开玩笑了，”老裁缝淡淡出声，淡漠得就像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就像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他当然是不信的，因为女孩的穿着，代表她是一个平民，一个平穷的平民。她怎么买得起？如果这样一个穿着的人站在他面前，要他相信对方能买得起他这里这些华丽精美的衣服，他怎么信？


    他这些衣服是做给那些贵族的，那些贵族女人、少女出入他这铺子，无不是穿金戴银，袅袅婷婷。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行走间的气态，都是很贵气的。所以相得益彰，他的这些衣服贵上加贵。


    不是卖给这种平民的。


    血冥成员已经忍不住要开口说道说道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家伙了，怎么还是要化身尖刺去刺激这位姑奶奶，这无疑是在找死。嗅着这虚空中隐约越来越浓郁的火药味，他已经忍不住要离开这儿了。虽说一旦出了事情，他可以帮女孩，然后得到布拉夫的人情，但毕竟也要毁了这家铺子，亦或对老裁缝做一些对老裁缝来说并不是太舒服的事情。那样的话，他无疑是又犯下了一些事，对血冥来说，这不是件好事，只不过说起来，他其实是有些多虑的。


    血冥现在有了布拉夫，实力迈上一个新的层次，这些事，要比以前远远好解决得多。


    “如果我没开玩笑呢？如果我真买得起呢？我要真买得起，你怎么办？你就没有想过这种结果？并不是所有穿着不太华贵的人都是不富裕的，”露丝冷冷说道，如画的双眉挑起，像两把竖起的刀锋，光芒摄人。她红润的樱唇不断启合，说的是尖锐犀利的话，但嘴唇却是那样的好看，让人有种矛盾感。


    老裁缝愣住了，表情有些呆滞，双手呆呆地滞留在空中，此刻他就像一个木头人般，纹丝不动，宛若死掉了一般。是啊，他怎么没想过呢？如果这个穿着普通的女孩，真的买得起呢，她所拥有的经济实力，远不是平民穿着所以可诠释的呢？那他又该如何？是啊，这世上，总归是有些深藏不露的人，并不是所有有钱的人都会把经济实力摆在表面上，显露在外表上、衣服上的。


    老裁缝原本坚定的内心出现了一丝裂缝，像被敲碎了的蛋壳一样，他不再坚守着少女是个平民这个理念，他不再坚信女孩没钱，买不起他铺子里的衣服。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坚持是不是真的错了，他是不是不该这么坚持的，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扮猪吃虎的人，他今天是不是真的不该这样的。


    空气里虚无的火药味如潮退般一下子消散了下去，只不过并未就此消停，转而变得有一丝凌厉，就像出了鞘的刀锋一般。女孩冷冷的目光如剑一般射向老裁缝，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外面的人流声仿佛更大了，像一条短浅的小河，涌入了大江，声势一下子扩大了无数倍，大有直接冲破铺门无形的屏障，撞进铺子的势头。


    时间缓缓流逝，就像化成了实质，“滴答滴答”有了声音，让人有迹可循，可以具体地计算到底过去了多久。


    空气里的刀光剑影愈发浓郁，就像一盆加了无数黑炭的大火，隐隐有直接爆炸起来的迹象。女孩的话已经说完了很久，时间过去了很久，她的声音消散了很久，可现在依然像刚说完一样，回荡在老裁缝，血冥成员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