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瑞玛村的村民都很惶惶不安。往常这些钢甲加身、威严霸气的骑士出现在村里,意味着噩梦——他们要将,必须要将赖以生存的粮食双手奉给骑士。而这一次很奇怪,骑士来到村里好几天了,但迟迟没有动作。他们也捉摸不透骑士此行何意,当然,他们自然是没有资格过问的。村里留守的大都是老人和妇孺,以及一些残废,年轻健壮的男子都被瑞派瑟斯强征去打战了。翘首以盼、望眼欲穿的妇女们很想知道她们的丈夫如何了,是陷阵杀敌,功成名就,还是战死沙场,化作尘灰。
所以有几个妇女鼓起勇气去问骑士。
她们带着一些崭新的衣衫,和一些果子。
衣衫是用布做的,做工粗糙,果子是山上摘的,干燥开裂。
可这是她们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有一条老狗在溪边哈哈舔着水,不经意地转眼,见到那些身上闪闪发光的男人,不要衣服,不要果子。
然后女人趴在墙面,他们在女人后面。
它那个好久没开荤的老友,也有点跃跃欲试了。
在外面的骑士是少数,村民记得来时有三十个骑士,但除了这几个大摇大摆在外生怕旁人不知的,其他都不知去哪了。
······
王国骑士也有组队游弋于山道间的,会途径许多的城镇与村庄,当这些城镇与村庄遇到不可控的困难时,他们会出手相助,这是他们的职责。
往往,游弋骑士组的实力远强于驻守在城镇、村庄里的这些骑士。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技能,亦或者其他方面。
现在,就有这么一队十人编制的游弋骑士组穿行在山道间。他们跋山涉水许久,走过了数不清的城镇与村庄,也解决了许多让人棘手的麻烦。
他们很强。
不久,他们会经过瑞玛村。
······
纵马山道间,通体雪白的骏马上是一名身穿白裙的女子。精致无双的容颜,让人有种不真实感。
“导师。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世人到底是该怜他,还是恨他呢?”
白马旁是匹黑马,黑马上是一名身穿黑袍的老人,须发皆白,但神采奕奕。
“没有该不该,只有愿不愿。想怜他的人自会怜他,恨他的人自会千方百计杀他,即使是神,也挡不住。”
“这次,您开口了。”
“殿下问,我岂敢不答。”
“上次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老者微微一笑,“人是会变的。”
······
入夜了,没有月,风很大。
瑞玛村的那条老狗,仍在溪边喝着水。
它喝了一天了。
因为,那几个男人也持续了一天了。
在这几个骑士看来,平常繁忙,无暇放松,既然眼下有此机会,自是要酣畅淋漓。鬼知道,下一次这样的机会会在多久以后。
所以当一道黑影穿过他们的身体时,他们尚还停留在女人的身体里,然后就突然定住,瘫倒下来。
生机湮灭在一瞬间。
老狗看得很清,所以它狗眼里满是惊骇。
这道黑影,轻车熟路地跃上村里的一面高墙。他感知到,房子里不对劲,现在行动会很危险。
等吗?
等自然是好的,这些人终归是要走的。
但。
他等得及吗?
他都等了三年了,难道现在转身离去?
所以,肯定是要上的。
人多,又如何?
黑影跃下了高墙,冲进了屋子。在他开门的一瞬间,五柄白亮的剑光齐齐朝他刺来。
其实,在他跃下高墙的那一刻,屋子里的人就做出了反应,只是,他的速度太快,人到了屋门前,屋子里的人才迈了不过两步。但他们知道他的速度很快,所以迈了两步便刺剑。结果与预想中的那样,这一刺,果然对上了他的到来。
常人定会被这五柄剑光迎面洞穿,但他不是常人。
他以蛮横之姿直接撞开其中两柄,身躯之硬,以至于对方剑刃都无法刺入。就在此时,前方两侧黑暗中突然涌出两批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去势不减,加大力量往前撞,将几人撞得不受控制跌退,铠甲凹陷。但他还是未能突围,对方人实在太多了。
在他往前撞的时候,他攻击范围外的那些人便齐齐将剑刺向了他,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他回身一拳扫荡开将近十柄,但刺过来的有十三柄,于是三柄剑刃刺进了他的血肉。
只是微微刺入,他的身躯,不是这些小小骑士能够轻易重创的。
可这屋子里不只有这些小小骑士。
一名身穿黑甲的骑士从人群中一跃而起,一记重斩划破空气朝他斩去。
他暴退,避开这一斩。于是黑甲骑士的斩击便直直地噼在他先前所处的位置,地面当即龟裂而开,数不清的裂缝疯狂蔓延。
周围骑士尽皆骇然,团长的实力果然强大,这布拉夫今天必然死在这里。
黑甲骑士一斩毕,包括他在内所有人又同时对布拉夫发起了攻击,动作干脆利落,让人心悸。
周围皆是敌人,布拉夫避无可避,只能对其中最薄弱的一点冲去。
剑光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消散的那一刻,布拉夫的身上多了十几道伤痕,鲜血汨汨流出。
他终归是个人,剧痛之下,不禁蹙眉咬牙,只是最终,他都没有出声。
出声,那是弱者的表现。
这一波攻势毕,骑士们的眼睛里闪烁着轻蔑。城里都说这布拉夫如何如何,不要小瞧了他,把他夸得堪比天神。眼下不过几招,他就已被压制,这布拉夫,是不是被过分高看了。
待再过几招,定能将他制服,那时,将布拉夫带回城镇,他们会很期待那些夸大其词的人们的精彩目光。
必须让那些人知道,这布拉夫,不过如此。
于是接下来的几波攻势一波强于一波,一波比一波猛烈,集众人之力对布拉夫攻击的骑士不停地在布拉夫身上留下血痕,让本来身上就满是疤痕的布拉夫显得极其悲惨。他们甚至放弃了秩序,放弃了招式,放弃了在殿堂练习时所学习的一切,只是单纯地用力,用最大力,加上绞尽脑汁让攻击的次数提升,尽可能多地在布拉夫身上留下伤痕,并且伤痕要深,要长,要明显,要让他布拉夫知道,他不过如此,要让那些夸大其词的人知道,他不过如此。
布拉夫就如暴雨中湖上的一叶扁舟,漂浮不定,随波逐流,骑士的攻击怎么来,他的身躯就怎么倒,偶尔运力挥出一拳,砸飞一人,但更多、更猛烈的攻击便会紧随而来。
渐渐地,无力感笼罩全身,双脚渐软,难以支撑身体的站立。
就在此刻,那黑甲骑士再度从人群中跃起,一记重斩势大力沉噼向布拉夫。
他,要他布拉夫死!
要让城里的人知道,他布拉夫,不过如此!
这一斩破风呼啸,这一斩如期而至。
但是这一斩,猝然止于半空,难进分毫。
因为布拉夫双手擒住迎面斩来的剑刃。
他通体血红,犹如即将燃烧,周围隐约灼热的温度,仿佛他心中的熊熊怒火。
“我绝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