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济没有说话,转身拿出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然后将其解开,原来里面是三件灵甲,都是七阶的灵器,价值不菲。
陶醇马上会意,伸手拿了一件,开始仔细端详起来,嘴里不断地发出啧啧声,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显然很满意。
林永清手里依旧端着茶,但双眸明亮了不少,对此明显也很感兴趣,但却并未做出任何动作。
“这是擒住邱东河的奖赏,灵甲我们每人一件,还有五百灵晶……”安济这时候才解释起来,但刚说到这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
林永清方才正喝着茶,听到还有五百灵晶,顿时被呛到了,咳嗽个不停。
陶醇同样惊得合不拢嘴,他一年才能领到二十多块灵晶,对方竟告诉他,这次的奖赏还有五百块灵晶,简直让他觉得如在梦中,于是喃喃自语道:“你们怒雷道好大的手笔!”
其实,之前安济从朱正隆手里接过这些东西的时候,并不比眼前的两人好到哪里去,同样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但被特意告知,这些都是大主教赏赐的东西。
“林师兄,你还好吧?”他有点过意不去,刚才应该先让对方把茶放下,再说这件事。
林永清连连摆手,只是咳嗽依旧没能止住,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陶醇渐渐回过神来,看着林永清的样子,不禁觉得非常好笑,对方刚才故作矜持,结果反倒窘态大露。
安济认真起来,指着墙角的一个箱子,对两人说道:“灵晶就在那个箱子里面,有点沉我就不搬上来了,至于怎么分,我觉得我们一人一百,沐师姐两百,你们觉得这样分行么?”
“唔……当时令弟不是也在场吗?”陶醇一开始点了点头,但又想到当时的情况,于是提了出来。
“他当时虽然在场,但只是为了护住我,擒住邱东河是我们四人联手所为,他跟我就算做一份吧,这次你们因为此事受伤不轻,我这两日一直记着,如今正好可以聊作补偿。”安济面露愧色,很诚恳地对两人说道。
“安兄已经想好了么?”林永清总算开口了,却没有多说什么。
安济点点头,一脸的认真,如刀般的双眉压得很低。
“陶兄呢,有什么想说的?”林永清看了一眼陶醇,发现对方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陶醇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安兄的这份心意我们会记得,我猜陶兄也是这么想的。”林永清一字一顿地说道,话语间尽是郑重和真挚。
安济脸上洋溢着轻松的微笑,平静地说道:“那就好。”
分完灵晶之后,三人相谈甚欢,夜色也已经悄然降临,不过他们并没有散去的意思。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而且越来越响,也不知是由于什么原因,反正吵吵嚷嚷,让人不得清净。
“外面这是怎么了?我去看看。”陶醇不悦地皱起眉头,起身朝外面走去。
过了一会儿,林永清见对方始终没有回来,不禁有些纳闷,打趣道:“陶兄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偷偷跑了?”
安济笑了一下,说道:“他的灵晶都没带走,就这么跑了,损失可大了,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陶醇推门走了进来,一脸的深沉之色,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凝重,“大事不妙,你们也出来看看。”
三人走出屋外,发现南面的天空一片火红,冲天的烈焰正在熊熊燃烧着,在夜色中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那里正是载阳峰所在。
安济看着火光,顿时木立当场,喃喃低语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好像是雷狱着火了。” 陶醇盯着那半边火红的天空,轻声应道。
雷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里面主要关着两类人,一类是教内触犯了戒律的人,另外一类就是缁衣教的余孽。
这里是怒雷道的禁地,守卫极其森严,怎么可能失火呢,但现在偏偏就发生了,而且能将此地焚毁的火,必定不是凡火。
到底是谁放的火?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想知道,尤其是怒雷道的大主教楚修,他的脸色和夜空一样深沉,此刻映着火光,就像是铁片在反光似的。
其实他也不是一点都猜不到,究竟是什么人放的火,可是对方既然敢这样做,应该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对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大概是想告诉他,无论他再怎么查,都不可能威胁到对方,如今就是最好的说明。
他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朝圣峰,在夜色中,那边透出许多道微光,但看上去依旧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对方是否站在峰顶看着这边?
想着这些他胸中有股气难平,仿佛要将胸膛撑破,他连第一步都没有迈出去,便要草草收场了,实在让他无法接受,可又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反扑,但对方的做法却如此肆无忌惮,让这一切戛然而止。
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仿佛也在炙烤着他的身心,将他的雄心壮志焚烧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具空朽的躯壳。
大火烧了一整夜,才渐渐熄灭,就连那坚硬的石头,都在这场大火中融化了,随着冷却下来,失去了原本的棱角。
许多人一夜未眠,有的人在扑火,有的人在看,即便没在看也被吵得睡不着。
楚修站在峰顶,就像一尊铁铸的雕像,一动不动,随着火光渐渐敛去,他脸上也没有出现丝毫变化。
一名红衣主教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大主教,雷狱的火已经扑灭了。”
“人还活着吗?”楚修双唇微动,问道。
“邱东河被烧死了,犬神也没能逃掉。”红衣主教当然知道对方问的是谁,虽然烧死的不止这两人,但对方如今想知道的,自然不是旁人。
楚修闭上了眼睛,以极低的声音回道:“我知道了…”
这名红衣主教很识趣地退了下去,没有敢多说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楚修睁开了眼睛,里面隐有雷霆闪过,他迈开脚步,离开站了一夜的地方。
雷狱在载阳峰后山,原本幽禁在这里的人,从今日之后,有一些永远不可能从里面走出来了。
安济站在一道变形的黝黑石门前,感受到上面传来的炙热,闻着弥漫在此间的焦糊味,眉头皱得更紧了,听同门说,里面曾有许多凄厉的惨叫声传出。
如今他们需要将这里清理一番,把那些遗骸搬走,然后统计一下,还有哪些人是活着的。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里面的惨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随着教士们不断踏进此间,不时会有人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大肆呕吐起来,但这种事总要有人来做。
他看着那焦黑的残尸,并没有吐出来。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些有种特殊的免疫力,而且心里可以算得上平静,但这种平静不同于平时,其中有股沉痛的味道,但藏在很深的地方。
地上的那具尸体,勉强可以辨认出人形,据说是犬神的遗骸,想着对方曾经是那样强大,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他不禁生出一丝悲意。
在一片凝重肃穆的气氛中,雷狱被大致清理了出来,关押邱东河的囚室,里面的尸骸已经看不出形状,而且被烧死的人基本都在其附近,这里也是这场大火的源头。
他凝视着满地的焦尸,沉默不语,在场的其他同门,也同样如此。
死亡需要被敬畏。
当日值守雷狱的红衣主教,主动卸去了一切职务,归隐于圣山之中。此事查来查去,处罚了几名值守此地的执事后,便不了了之。
这场大火烧掉了很多东西,对怒雷道的打击太过沉重,飘散在峰间的焦糊味,更是时刻提醒着众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教内的气氛愈发沉凝,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尤其是载阳峰上,更是死气沉沉,就连朱正隆都笑不出来了,看起来没有人愿意待在这里。
太平街上不时有行人往来,但比起别的地方,明显要冷清不少,现在接近日暮时分,更是看不到几个人影了。
安济坐在一家酒楼里,眼前摆着几样珍馐,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眼前的佳肴上,而在窗外的“福寿斋”上。
他已经回到定安城两天了,或明或暗地观察过福寿斋几次。斋中售卖各种奇珍异宝,当然只是对普通人来说很稀罕,他可看不上,之所以会关注此斋,实则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