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晌午了,城外的敌营却依然没有动静。
赵瑾不禁感到有些奇怪,难道是敌人被昨晚的突袭打怕了,还是对方正在筹划更强大的攻击?他宁愿相信是前者,不过理智却告诉他多半是后者,这让他的心情更加忐忑不安了起来。
不说赵瑾等人如何谋划,加紧巩固城防,单说城南黄巾大营中军帐内,此时已吵成了一团。
原来天明时分,城北黄巾传来消息,大营遭到不明数量的官军精骑的夜袭,城北的守将臧霸战死,三千军队损失惨重,余部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纷纷逃窜。人多人怀疑,潼关的守卫没有想象的那么弱,这一仗,恐怕很难打。
这一惊人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黄巾大营,黄巾总帅窦建德忙命令暂停进攻,召集各路军帅前来中军帐议事。
苏定方本就不赞成这次西进去攻击潼关,在他看来与其把士兵白白浪费在潼关高大的城墙下,还不如北上去攻打河内和上党郡,那里兵力是多,但城防和壶关差很多,而且作为郡城,粮食财宝一定很多,更何况那里离自己的势力范围又近,对自己来说当然大有好处。
当下他挺了挺胸扬声道:“我还是那句老话,现在并州各地官军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城中又一味死守,急切难下,咱们应该立刻掉头北上攻打晋阳,那里地形我熟,我愿为全军先锋。”
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一个麻脸汉子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道:“我说苏大将军,你该不是被这么点军队就吓破胆,准备跑了吧。”正是素来和苏定方不对眼的高升。
高升和臧霸本事好兄弟,臧霸和苏定方不对眼,高什自然也和苏定方不对眼了,而且,现在臧霸死了,他自然想为臧霸报仇了,所以,这个时候,他肯定要把苏定方怼到底。
我呸,高麻子你少放屁,老子拔刀杀人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呢。这次攻掠宜阳也不知是哪个松包被狗官兵赶的满地乱跑,若不是靠手底下的军队帮忙,只怕某人的脑袋早就高高挂上了城楼了。”苏定方一张黑脸上满是鄙视不屑。
这次高升奉命诱敌,不料手下新征的士兵缺乏训练,假败竟然成了真败,若非他一手训练的那些个士兵颇有几分悍勇,说不定就会当上俘虏,饶是如此,他最大的本钱----一千精锐士兵也折损了过半,让他大为肉痛。
此事在军中早已被传为笑谈,只是从没人敢当面说出来犯韩高升忌讳。当下高升一张麻脸涨得通红,待要反齿相讥。
这时旁边一个身材挺拔,有几分文士范的青年人赶紧上来相劝:“大家都少说几句吧,都是在想主意定办法,何必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这时,就听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我说正龙哥,那依你说该当如何?这官军他娘的都做了缩头乌龟,孩儿们有劲使不上,这些天可憋得够呛。”
陈昌皓转头见是大个子胡才,不由笑了起来,说道:“是你这头笨熊自己憋坏了吧。”他和那胡才是过了命的交情,因此倒也不怕胡才着恼。
陈昌皓原本是窦建德麾下的将领,不过由于颇有计谋,被窦建德任命为行军谋士,接着他转头看了看坐在正中央的窦建德道:“其实这是攻是撤,最后还是要由总帅来决定。”
陈昌皓见窦建德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知道窦建德的担忧,于是他犹豫了一下,又道:“依我说,若是北军不是败得这么惨,咱们也不至于这样,咱们自然应该趁着守军士气低落,加紧攻打。可现在北军的人指望不上了,士气全无,逃窜的逃窜,变傻的变傻,死的死,伤的伤,敌人刚刚大胜,虽然偷袭的规模不大,却必定大长守军的士气,加上城内粮草充足,而我军的粮草本就不多,这潼关周围百里内能收集的粮食咱们差不多都收集了,若战事一直拖下去,这全军上下数万张嘴可不好对付。为小心起见,我看倒不如趁现在还是进退自如的时候暂时先退回洛阳再做打算。”
高升一听就不乐意了,这次攻打壶关数他最积极,又是当先诱敌,又是当先锋,兄弟死在这儿,损失也最大,自然不想就这么放弃,立刻大声反对。四个将领意见不一,下面众头领自然更是吵得不可开交,大帐中顿时乱做一团。
正在这时,忽听得窦建德一声怒喝:“吵什么吵,这中军帐中还有没有规矩了?”
“潼关必须攻下!”窦建德一个命令,让所有人闭嘴了。
高升回首扫了帐中诸人一眼,又道:“渠帅,明天请看我亲自督阵破敌。就算那潼关城再怎么牢固,我就不信攻了十几天它还能坚持多久,何况咱们虽然人多,每天用车轮战也都累得够呛,他城里的兵也不是铁打的,依我看破城只用这几天。”
帐中众人被高升一番话说得人人精神一振,胡才首先就忍不住站了出来,大声道:“渠帅,苏将军说得在理!明天请让小弟打头阵,日落前若不能登上城头,就让我的弟兄们提我的脑袋来见你。”
高升闻言,自然也是一百个赞成,下面那些年轻头领们更是被激得嗷嗷叫,人人争着要和官军决一雌雄。甚至原先主张撤苏定方的和主张谨慎从事的陈昌皓看看形势也纷纷出来请战,帐内一时群情振奋,战意高昂。
苏定方请求头战,但是被窦建德拒绝了,窦建德觉得,苏定方作为自己账下的一个标杆性的大将,应该越晚出场越好。
窦建德决定,让高升打头阵,然后让波才做接应,最后,让苏定方收尾。
明天的这一战斗,他们不求能一击击溃潼关,但求能够重重的打击到所有官兵的士气,让他们更加疲惫不堪,更加害怕黄巾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