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钧人长得粗豪,心却细腻,他恳切地对琉璃说:「我听夫人说,黄玫瑰代表的是歉意。这束玫瑰,是弟子们今天早上从花田採摘而来,另外还有一车鲜花,已经送去了青石武馆。这代表的是我们战虎武馆最诚挚的歉意,非常对不起!」
面对齐门的这一轮骚操作,青石武馆的四个人都愣住了。四个人的确是计划来打一架,出一口恶气的。齐景宣暗算了琉璃,差点害得琉璃命丧比武台,无论如何,都不能饶过战虎武馆!
齐钧从昨天开始,就在思考如何才能将这次危机处理好,如何才能降低青石武馆对战虎武馆的怨念。还是他夫人聪明,出了这么个主意。女人生气了,如何才能哄好?鲜花、金钱攻势一般来说都是有用的!
病急乱投医,管它有没有用,总要试试才知道!
偏偏,琉璃还真吃这一套!她捧着这一束鲜花,看着仰着脸沖她笑的小姑娘,脸上再也绷不住了,唇角含笑,道:「谢谢你,小朋友。」
齐门的这个小姑娘,是齐钧最小的丫头,虽然只有九岁,却很是聪明伶俐,她被父母派了来,任务就是哄眼前这个武者开心的。她穿着一身青色武袍,扎着高马尾,甜甜一笑,行了个武者的拱手礼,道:「琉璃大师,这次的事情,是我师兄做错了,非常对不起。您别生气了,行吗?」
琉璃正欲说话,石学文在一旁轻咳了一声,道:「齐馆长,你这做的是什么?送花道歉?这是武者的行事风范么?」
齐钧有些尴尬,但他索来脸皮厚,当下便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站起身来沖青石武馆的四人行了个端正的武者之礼,道:「这一次,是我们战虎武馆错了。错了,就认!就改!你们来了,踢馆也好、打人也罢,都随便你们。虽说错的只是齐景宣一个人,但我是馆长,有失察之罪,亦有管教不当之罪。因此,我们认打认罚,任由你们开口!」
作为齐景宣的父亲,齐钰一颗心如在油锅里煎熬。他站在堂下,看着师兄为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竟然连送花、送钱、送金条这样的招数都用得出来,羞愧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扑通!」一声,齐钰走上前来,跪了下来。
坐在椅中的青石武馆四个人,只看得到他低垂的头,雪白的头发,有风吹过,白发散乱地飘摇。齐钰伏下身来,泪如雨下:
「千错万错,都是我儿的错。求求你们,不要因为景宣一个人的过错,牵连整个武馆。」
听到这里,齐钧心如刀绞,忙走上前来,想要扶起师弟,嘴里道:「师弟,你别这样。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你为景宣下跪,不值得啊……」
石嗣见状,有点慌。他本来站在琉璃椅子后面,正面对着齐钰,他忙转过身去:他一个小辈,哪里受得住长辈长跪?
齐钰没有起来,他深深地趴伏在地,语带哽咽:「景宣六岁丧母,是我一身拉扯长大。他平日里调皮,我也捨不得下手责罚,他是明玉的孩子,是明玉临死之前放不下的孩子啊……我也知道,男孩子若是不吃苦,哪里能够成长,所以我将他交给了师兄,让他好好习武,将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武者。」
说到这里,齐钧虎目中亦有泪光闪动:「师弟,我愧对你的託付,没有管教好他。」
齐钰摇头道:「不怪师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平日里太过溺爱他,没有及时规劝他,他这次与莫大师之战,我们都认为是必输之战,他却不服气,我没有看出来,一味地劝慰他。是我忘记了,少年心性不稳,求胜心切,酿下大错!」
「眼下,景宣还在医院,昏迷不醒,究竟为何,他竟然会想到使用麒麟刺,只有等到他醒来,方能问得清楚。但是,不管是因为什么,错了,就是错了!」
说到这里,齐钰想到亡妻临死之前的眼神,心如死灰。他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道:「我先代景宣,表达我的歉意。是他,差点害死莫大师。你们若是要他死,等他甦醒过来,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我亲手杀了他。」
说到这里,齐钰有片刻失神。堂中,一片死寂……
半晌,齐钰轻轻一笑,道:「他若死了,战虎武馆就平安了,我也心安了。我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其实也是不错的一件事情。只是累得师兄和整个武馆忙乱,这份情,只有来世再报了!」
不知道为什么,琉璃看着这个满头白发的父亲,跪在地上,用如此卑微的姿态向自己道歉,她竟然有一种心痛的感觉:这就是父亲的爱?她转头看向石学文,石学文也在看着她,两人眼神交流,心意互通。
琉璃轻轻道:「此事,就到这里为止吧。你们以后好生管教齐景宣,不要让他再犯这样的错,就好了。」
齐钰猛地抬头,一双泪眼朦胧,认真地看着琉璃,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大师!您这是……放过景宣了吗?」
琉璃嘆了一口气,道:「齐景宣,有你这样爱他的父亲,有齐馆长这样为他着想的师父,是他的福气。人在年少之时,容易犯错,改了,就好了。」
石学文冷哼一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若醒来,还需到青石武馆负荆请罪,不能让旁人代劳。」
齐钰原本以为,儿子做了这样的事,定然是个死字,他也已经做好了陪儿子一道赴死的准备。难料到峰回路转,青石武馆的人竟然肯饶过齐景宣。他不由得大喜过望,连连磕头:「等我儿醒来,一定会到府上请罪!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愿意给我儿一条生路,谢谢你们大人大量。我日后定然会约束他的行为,引导他走上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