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李胤刚从睡梦中醒来,便感觉到自己的房间内有其他人。他翻身跃起,随手抽出身旁的长剑,瞬间摆出了防御姿势。
“年轻人,杀性还是这么大,即便在睡梦中,也需要预防没人杀你,这样的生活你不觉得累吗?”一个老人的平淡慈爱的声音传来。
李胤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白须长眉的老和尚,正老神在在的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淡然的喝着茶。
“您就是拓跋前辈的主人,所谓的悲仙公子?”李胤疑问道。
“阿弥陀佛,拓跋玉两兄弟之前确实是贫僧的手下,贫僧确实也曾用悲仙公子的名号。只是贫僧早在六十年前,便已斩断的尘缘,遁入空门。现在贫僧法号上善,只是少林寺一个普通的老和尚。”上善说道。
“您既然是少林寺的人,又知道我的身份,那你为何还要救我?”李胤问道。
“交易而已。”上善说道。
“交易?”李胤更加疑惑。
“是的,这是我和一位名叫戚婉儿的女子的交易。”上善说道。
李胤听到戚婉儿的名字,瞬间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他无法淡定,冲到上善面前,用剑抵住他的脖子。
“我不需要你救,无论婉姐姐和你有什么交易都作废。婉姐姐她人在哪里?”李胤激动的问道。
上善淡然的喝着茶,完全无视架在脖子上的剑。
李胤见这老和尚如此有恃无恐,不禁怒火中烧。他将长剑收回,在半空中手倒提着剑柄,剑尖向下,径直朝着上善的大腿刺去。李胤虽然不能杀了上善,但他为了戚婉儿,绝不会在意对上善行刑逼供。
上善自诩一把年纪,年少时又命运多舛,什么样的恶人没有见过。但像李胤这样,还未说上两句,便如此毫无顾忌的对一个老年人出手,何况自己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像这样的恶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上善想到此处,也不由得动了怒气。只见他迅速伸出右手,运气于掌,一掌用力拍在长剑剑身。
这把精钢锻造而成的长剑,在上善的含怒一掌下,瞬间被震成七八段。而断裂的长剑碎片在掌力的推动下直直飞出,有几块甚至穿透了墙壁。
手握剑柄的李胤也不好过,他被巨大的惯性带着倒飞出去,虽然及时松开了剑柄,却也被这股剧力带着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然后重重的跌在地上。李胤在地上挣扎了许久,却因身体实在虚弱,又再受重伤,怎么也站不起来,最后怒极攻心,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晕了过去。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听到动静的拓跋兄弟从门外冲了进来。他俩看了看屋内的情况后,拓跋玉来到李胤身边查看他的伤势,拓跋轩则是来到上善身边,拱手问道:“主公,发生什么事了?”
上善摆了摆手,微笑的说道:“没事,只是人老了,脾气大了点。小玉,那小子怎么样了?”
拓跋兄弟二人听了上善的话,都是面面相觑,这么大的动静,将人都给打晕过去了,哪不是脾气大了一点啊。
不过,二人可不敢也不会质疑上善。
“他的右手臂骨折,应该只是疼晕了过去,没有大碍。”拓跋轩检查一番后如实回答道。
“将他扒光了衣服,抬到床上去。”上善说道。
拓跋两兄弟应了一声,然后将李胤扶到床上,七手八脚的脱光他的衣服。
此刻上善也走到了床前。三人看着浑身赤裸的李胤,皆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李胤全身上下古铜色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种伤痕,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这些伤痕有的来自刀剑利器,有的来自雄狮猛兽的坚爪利齿,有钝器击打,有跌落摔伤,甚至,还有一大片烈火烧灼的伤痕。这些伤痕有的轻,有的重,但更多的是旧伤之上又添新伤,根本看不出轻重。相比之下,他脸上的那三道爪痕,反而显得不怎么丑陋了。
“这年轻人应该挺抗揍的。”许久,上善悠悠的说出这么一句,弄的拓跋两兄弟很是无语。
“你们别愣着了,小玉去院子里架锅烧水。小轩,你照着这个单子去抓药,然后全部放进锅中熬着。”上善没好气的吩咐的。
待得拓跋兄弟二人领命出去后,上善重新回到李胤身前。他先是给李胤接回手臂,详细检查他的身体,之后,拿出了一套黄灿灿的金针。
上善先是封住了李胤的几个穴道,然后抽出金针开始针灸。当他下到第十五根针的时候,李胤突然醒了过来。
上善反应极快,还不等李胤有何反应,便再次伸手封住李胤的哑穴。现在的李胤不止全身动弹不得,就连话也说不出来,只得瞪大了双眼,满眼怒气的盯着上善。
上善倒是一脸的满不在乎,笑盈盈的继续给李胤施针,然后看着李胤痛苦的表情,竟有些幸灾乐祸。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竟然答应了那个小姑娘的交易,就一定会救你,这于你是否是魔教中人无关。还有,你身上的痛,可不是我故意报复,你体内的毒太深太久,这针不扎深一点,就没有办法彻底拔除。”上善一边继续施针一边说道。
“话说,你这年轻人杀性如此之大,我本不想出手救你,奈何那漂亮的小姑娘如此相求,还有,明悟那小子也为你求情,我又是看着那小子长大的,这面子不得不给啊。哎,说来,明悟那小子倒是真合我脾气,只是他这性格真的不适合做和尚,我要想个什么办法劝他还了俗,然后讨个漂亮的媳妇儿,再生个大胖小子,这不比做和尚好上百倍,你说对吧?……”上善也不理会李胤怎么想,自顾自跌跌不休的说着。
李胤无可奈何,又因浑身疼痛,便闭起眼来。因此,李胤并没有看见,上善施针的动作越来越慢,他原本红润的脸,渐渐没有血色,变得苍白起来,额头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流下。
三个时辰之后,上善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此刻他一张脸已毫无血色,身上的僧袍也已被汗水浸透。他有气无力的将拓跋兄弟叫进来。
“主公,你没事儿吧?”拓跋轩看见虚弱的上善,赶忙上前扶住,关心的问道。
“无妨,一百零八回魂针我也是许多年没用了,现在用起来颇耗费心神,休息几日便没事儿了。现在,你们将这小子放入木桶,用熬好的药汤浸泡全身,之后每日一次,需坚持七七四十九天。这期间都封住他的穴道,不能让他随便乱动。”上善交代到。
“是,主公。”拓跋兄弟应道。
“贫僧已是出家之人,本也不应该再麻烦你们,实是此事找不到合适人选,只得有劳你们了。”上善说道。
“主公,当年是你将我们从族中救出,我们兄弟二人的命这一辈子都是主公你的。”拓跋兄弟激动的跪倒在地上说道。
“唉,罢了罢了,随你们吧。小玉,送我回去吧。”上善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他没再坚持,因为他知道,人一旦丧失了信仰,就会变得软弱,因为没有了可以誓死扞卫的东西,而自己,就是拓跋兄弟的信仰,这就连自己也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