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流淌了几千年的黄河水依然在奔流不息地一直朝着东方而去。
被水冲过的沙滩光滑如镜,依稀能看到有水留下的痕迹。
忽然,一道黑影出现在平静的河岸边。
那如幽灵般的诡异黑影,竟然在悄悄前行。
“沙,沙,沙……”
细碎的声音由远而近,黑影在不断放大。
原来这是齐楚联军的辎重马车在上面行进。
可是仔细看下来,那马儿只是站立着没动,但整个车驾却还在不断前行。
但在马车的两边,却有十几个身影在上下忙碌着。
原来他们是在各自搅动着由王非土亲手设计的驱动轮。
所谓驱动轮很简单,是由无数个车轮在其上用藤条捆绑了长短一致的圆木所制,由于时间仓促,驱动轮虽然简陋,但的确很实用。
简易的木筏两边被驱动轮布满,只需要让人两两对坐在木筏上,来回传递着转动驱动轮,就可以顺利载着重达两千斤的车驾缓缓在满是淤泥的河岸行动起来。
由于淤泥松软,却让人纵享丝滑,转动起来竟是十分顺畅。
将士们有说有笑,轻松应对。
抬眼望去,像这样的木筏足有几百个之多,犹如一条长龙,有条不紊地徐徐前进。
范增对蒯彻感叹道:“主公真是大才啊,老夫只是略微提点,就能造出如此实用的船筏,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蒯彻哈哈笑道:“主公曾言,给他一个支点,他能撬动整个大秦呢,这算什么。”
萧何只是笑而不语,心道:
蒯彻是个直性子,但范增却是个喜欢卖关子的顽固老头,两个犹如一阴一阳,竟然被王非土巧妙地调和在一起,这才是王非土的过人之处。
函谷关上的守军早已发现了岸边的异动,可是由于距离过远,也只能干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在眼皮子底下悄然发生,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是人力所为,只当是河神显灵,纷纷望眼欲穿地观看着这道黑影华丽而过。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哈哈哈哈……”
王非土立于车驾上,望着蔼蔼重山不禁感叹。
过了函谷关,便是畅通无阻,再也没人能阻止他进入咸阳。
“陛下,不容易啊。”
始皇帝也是心情大好,唱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非土,这一路你居功甚伟,到了咸阳该当如何犒赏自己啊?”
王非土呼哧一笑:“陛下,你是想说让我把扶苏撵下来,自己当皇帝吧?”
“那又有何不可,这大秦的江山,本就是朕的,收回来也是理所当然。”
王非土摇了摇头:“我才不去当什么皇帝呢,待事情办妥,还是回去当我的齐王公子最自在,当皇帝出力不讨好,傻子才愿意。”
嬴政:“……”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王非土赶紧打断:“我一点都不抑郁,您还是省省吧。”
嬴政彻底无语了,只能叹气道:“哎,朕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若你不愿当皇帝,朕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如何个退求其次法?”王非土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只需带朕回到咸阳,朕能回去看看,顺便再了却心中遗愿,这皇帝不当也罢。”
“敢问陛下都有什么遗愿,说来听听。”
“筑长城,退匈奴,保大秦万世太平!”
王非土一听,差点从车驾上一头栽下去。
“陛下,您就不能换个愿望吗?这,这就算当了皇帝也是很难的好吧?”
嬴政斩钉截铁道:“不换,朕就这一个愿望。”
王非土操起两手,叹了口气。
“现如今内乱不断,匈奴人强马快,打跑了还会回来,若是不慎被他们入主中原扰我大秦,朕是会背上千古骂名的,非土你可明白?”
“陛下,我知道你所担心的,可,攘外必先安内,国力不强修筑长城又有何用?”
“只要长城筑起来,匈奴打不进来,朕便安心了,至于六国如何复辟,只要能江山一统,皇帝让给他们坐又有何妨?奈何朕放眼六国,无一可担此重任,不得已朕才勉为其难当这千古一帝,甚是心酸啊。”
王非土知道,嬴政这是在给自己唱苦肉计,可是这苦肉计也着实让人不禁十分同情。
皇帝说的没错,如今心怀天下者,放眼天下,也找不出三个来。
“如今天下,可做皇帝的只有一人。”
“谁?”
“刘邦!”
“他?”嬴政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过一流寇山匪,如何能当天下之主?非土你是在说笑吧?”
王非土笑着摇摇头:“我不说笑,陛下别说您了,我都有点看不惯他。”
“此人十分狡猾,胸无半点墨水,凭借着泼皮无赖的手段步步为营,项羽都不是他的对手,最后还能将随他一起打天下的弟兄逐个一网打尽,这样的人,陛下你说,他到底适不适合当皇帝?”
被王非土一说,嬴政思索了一下,无力道:“适合,绝对的帝王人选!”
不得不说,嬴政对此还是很清楚的。
想要做天下之主,倘若满口仁义道德,像扶苏这样的优柔寡断,注定了他的王朝走不出多远。
“如今的天下变了……”嬴政慨然道:“倘若回到七国争霸之时,或许仁爱的君王能让治下的里民安居乐业,可如今天下已然一统,群雄并起之时,若还无半点虎狼之心,岂不是自寻死路?”
王非土玩味地笑道:“那陛下您呢?为何在一统六国之时,未杀一个功臣?”
嬴政闻言笑道:“哈,朕统天下怎可同日而语,为朕横扫天下的皆是秦国之老臣,无论蒙武还是王翦,皆是秦国之脊梁,朕怎么可能自毁长城,而寒了天下之士的心?”
“您是有绝对的信心,不用担心他们背叛与您。”
“此话倒也未必可知,只能说朕更懂识人用人罢了。”
王非土讪笑道:“陛下别吹,有一说一,这一点您还真不如我。”
“呵呵,或许吧。”
“那此次进入咸阳后,李斯您又该如何对待?”
嬴政慵懒的声音道:“李斯此人才华横溢心思缜密,虽说他背叛了朕,与赵高一同谋逆,但朕不打算拆穿他,毕竟人各有志,如今朝堂稳定,扶苏定然还有用到的地方,且让他安心社稷吧,朕打算既往不咎。”
“那胡亥呢?您也打算一笔勾销?”
“胡亥?哼,他险些误了天下大事,朕不打算让他苟活!”
王非土很不解:“赵高已死,李斯又已臣服,胡亥定然也不具备谋逆的条件,您又为何不打算放过他呢?”
嬴政轻哼道:“作为朕的子嗣,竟然一无是处,朕留此逆子何用?!”
王非土闻言只能苦笑,看来始皇帝把所有怨念都强加在了自己管教不利上,可怜的胡亥也只有惨死的下场了。
既然是始皇帝的决定,那也就是王非土的决定,于是王非土不得不在此次咸阳之行的目的上又加上一个,值胡亥与死地。
相比娶王离之女,把妹妹嫁给扶苏,貌似也唯有胡亥之死显得有些难度了。
不过不要紧,有始皇帝相助,相信也不算什么难题。
转眼间,车队行过了函谷关,顺利进入戏县的地盘。
劳顿了一夜,王非土下令安营扎寨,就地休整。
这里是另一个时空,项羽刘邦在此摆下鸿门宴的地方,不过现在不同了,项羽还在坚守敖仓,而刘邦却还在砀郡整顿兵马准备抗击章邯。
现在,也唯有等待王贲的大军来到,王非土给他摆个鸿门宴好好款待一下远道而来的主客了。
王贲和尉寥率领八千禁卫星夜兼程,恰恰与王非土迎头撞上。这倒让王贲很是惊讶。
“他们是如何突破函谷关的?”
函谷关莫说是有一万守军把守,就算是一千人驻守,他王非土也休想再近前一步。
“只有几千人的辎重部队,竟然毫发未损地在此驻扎,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尉寥也是一头雾水,他们并未收到来自函谷关的急报,那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没从函谷关路过。
“难道他们长了翅膀不成?”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一时谁也没从对方眼里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了,既然遇上了咱们先打了再说。”
王贲一挥手,懒得想那么多了,只有先把眼下战事好好布局一番才是当务之急。
前文提到,王离要是有他爹一半的军事水准,也不至于沦落为阶下囚,这话一点不假。
王贲五十多岁,一生打过的胜仗算起来,得手脚并用。
不难看出,每一场仗都是吸取了老王翦的作战风格,主打就是一个稳扎稳打。
这一次也并不例外,和尉缭也是老搭档了,一番战报汇总,敌我双方的情况已是了如指掌,最后手在兽皮上的战局图上重重一拍,直接决定:“传我军令,大军前进三十里,与霸上结营,静候贼寇来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