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放慢了速度,继续朝前。
陈涉不动声色道:“都不要轻举妄动,待会看我眼色行事。”
王非土补充道:“丞尉说的没错,大家都别慌,一切唯丞尉之令是从。”
说完,就放下车帘坐了回去。
蒯彻不解地看向王非土。
“你就这么放心?”
王非土不以为意道:“我敢来,就不怕他们,咱们只管安心等着吧,一会他们自然会放我们过去。”
行至跟前,黑娃才看清。
原来这些人并不是专业打劫的,而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穷苦难民。
他们人人手中拿着各式武器,有竹竿,有锄头,还有几位是拿着板砖……
目测周围黑压压一群,估计得有三五百人。
“前面的,没看见我们是打劫的吗?还不放下马车,抱头鼠窜?”
一名不知是从哪个角落蹦出的啬夫指着陈涉的鼻子呵斥。
“我去看看。”
陈涉交代一声,从车辕上跳下。
陈涉一身甲胄,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众人看到,纷纷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你别过来,站着别动!”
他腰间佩戴有长剑,在场的所有难民心中都十分惧怕。
啬夫挺了挺胸膛,站出来道:“我警告你,若敢再近一步,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咵咵……”
陈涉停下来,抬起头。
“把吴广叫来,我有话说。”
“什么?吴广?他想见我们的吴楚王?”
啬夫闻言,转头问向身后众人。
“这个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吧?我们吴楚王日理万机忙得很,你是哪里来的秦狗,也敢让吴楚王来见你?赶紧夹起你的狗尾巴走人,否则杀了你!”
“……”
陈涉没有说话,静等啬夫声音落下。
这才缓缓拔出佩剑。
“既然多说无用,那便杀!”
“噌!”
剑光乍现,众人胆寒。
倘若真打起来,看那手中长剑,定然是会死人的。
但看到他身后那满满几大车的食盐,相比死来说诱惑更大。
“弟兄们一起上,杀了他!”
啬夫咬牙喊了一句,提起手中铁刀冲了上去。
五百来号人一拥而上,有的人目标却是绕过他朝车驾冲来。
陈涉三步并两步,欺进啬夫挥起长剑。
啬夫见状不妙,急忙抬刀格挡。
“叮!”
低头看去,铁刀应被长剑一分为二。
未等他的反应,剑尖已经抵在了啬夫的喉咙上。
“你看清楚,我是谁?”
啬夫惊恐地在陈涉的脸上扫过。
随即整个人瞪大了眼。
“当啷!”
断刀掉落在地。
“你是,张楚王?陈胜?!”
这个发现,竟让啬夫一时难以相信。
“现在,可以去通报吴广了吗?”
“噗通!”
啬夫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小人,参见张楚王!”
“快,都跪下,我们认错人了,这是我们的张楚王!”
原本快要冲到马车前的难民脚步一顿,回过身来。
“什么?是张楚王!”
“哗啦啦……”
所有劫匪全都丢下了武器,跪倒一片。
啬夫伏在地上,他的眼珠子来回转动,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张楚王什么时候成了秦国的大官,这一点让他十分不解。
可是,活生生的陈胜就站在面前,不由得他们不相信。
王非土坐在车中一笑:“看,我说吧,我们不用操心。”
“都起来吧,去告诉吴广,我有要事相见,让他速速前来见我。”
“好的张楚王,小的这就去通报大王。”
啬夫站起身,转身匆匆朝身后跑去。
须臾……
一名虎面铜须的大汉匆匆带着部下,从山林里走了出来。
“我兄长呢,兄长在哪里?”
“大王,那个就是张楚王!”
吴广的脚步更加快了几分。
快步走到跟前不由分说,带着手下就对陈涉拜下。
“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陈涉见到吴广的那一刻,眼中透着复杂的眼神,上前将吴广扶起。
“贤弟,快请起。”
吴广站起身,眼中泛着泪花,抓起陈涉的手埋怨道:“兄长,你怎么才来呀,弟兄们等你等的好苦。”
陈涉小声道:“贤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到山寨里再说。”
吴广看向后面的车队,惊讶地问道:“兄长,这都是你为弟兄们带来的?里面装的可是青盐?”
陈涉松开吴广往前迈开脚步。
“走!”
回过头喊了一声,黑娃便赶着马车徐徐开动。
车队继续前进。
山匪们连忙让开道路,所有人都怀着喜悦的心情,盯着运盐车目不转睛。
京岘山的规模无法和马陵山相提并论,出了紧邻的泰山山脉,主要以丘陵地形为主。
前往山寨的路并不远,从驰道下来又走了有几公里山路,也就看到了他们山寨的山门。
“陈涉为何对此如此轻车熟路?”嬴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王非土笑笑:“其实我早就看出来陈涉另有事情,直到临行前我才真正确认下来。”
“那看来此行就好办了。”
王非土摇摇头:“不,反而是更难办了。”
“非土何出此言?”
王非土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以目前的情况我推测,陈涉正是吴广的结义大哥,吴广揭竿而起,其中有很大原因是在陈涉的策划下推动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陈涉竟然当上了东海郡尉,所以留下吴广在此驻守。”
“如你所说,看来是我们都低估他。”
陈涉摇头:“准确来说,应该是邹奭低估了他的野心。”
“那你的意思是,陈涉远不止要当郡守,而是想在东海郡称王?”
“嗯,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是我的出现,打乱了陈涉的原本计划,使他不得不重新制定未来的策略。”
”那他为何还要随你前来,无端暴露自己的身份,难道他就不怕途中生变,直接丢掉郡丞之位吗?或者……”
嬴政说到一半骤然止住,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想拉我们入伙,同他一起对抗邹奭?”
王非土苦笑:“陛下,我们有的选吗?”
“怎么,他还敢杀了我们不成?”
王非土将手枕在脑后淡然道:“护送我们来的也都是他的人马,陛下你没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