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意花间一壶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流落山前终不悔,任侠本是孤魂客。
借着昏暗的油灯,王非土看着墙上的这首打油诗陷入沉思。
“这首诗很奇特。”始皇帝默默道。
“嗯。”王非土点头。
“很平庸,却又气度不凡。”
王非土枕着双手左腿压着右腿。
“只能说,这诗很张良……”
“你是说这是张良写的?”
“不是他还能有谁,张良自幼家境优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贵族世家,饱读诗书为人桀骜不驯又心怀大志,思想超前,这样的格律与后世极为相似。”
“以此看来,这个人不好对付啊。”
“哈,孤魂客?”
“碰到我王非土,定教他俯首称臣!”
“如此自信?”
“当然,无他,只因他有太公六书,我对他志在必得!”
“好,朕挺你!”
……
下邳是个热闹的小县城。
清早的大街上已经熙熙攘攘,颇有一番盛世的景象。
王非土抬头一看:“清雅居!”
“没错,就它了。”
说完便带着黑娃埋头往里进。
这是一个二层的阁楼,前后占地约百步有余。
“不是要去县衙打探张良的消息吗?为何来此地?”
王非土微微一笑:“我改主意了,觉得在这里才能找到他。”
“闾肆,你确定?”
小小的下邳竟然还有闾肆,这让嬴政十分诧异。
这里可是个花钱的地方,身上没有个百十金,只能是望楼兴叹。
同样的,花钱有花钱的好处,这里有齐地遗贵千金服侍,个个长得肤白貌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卖艺也卖身。
关键是,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好俊俏的小子,面生的紧呢,嘻嘻……”
一路上,王非土目不斜视,直接走到了柜台前。
“请问贵客,可有相好的姑娘?”
两名面容清秀的男子正在摆弄算筹,抬眼看到王非土径直走过来,连忙走出招呼。
没错,闾肆乃是官营的,在这里任职属于编制内的秦吏。
“朕觉得张良不会在此,否则官府通力稽查都未能找到,来这里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王非土一笑:“这都快过去十年了,再说陛下您忘了有句话吗?叫灯下黑。”
王非土拱起手道:“本公子前来找位朋友,可否引荐一下。”
“公子?”
这世道,能自称公子的可不多。
两名小吏不敢怠慢,连忙回礼道:“不知公子要找何人。”
“此人乃韩国贵胄,为人潇洒阔绰,张氏名良字子房,可曾来过?”
“哦?你说他呀。”
二人闻言一笑,起身互相看了一眼。
“张良倒还真有一个,至于阔绰嘛,那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一文不值。”
说完,二人眼中带着轻蔑之色。
王非土管不了那么多,遂问:“他如今人在何处?”
小吏手指往上一抬:“碰巧,就在此间!”
顺着他所指往上看去,上面是十几个包房,有两三间还亮着灯。
“多谢!”
说完便转身噔噔噔爬上楼梯。
看见第一个房间,王非土二话不说便推开房门。
“啊!”
女子一声尖叫,引来无数人张望。
只见一名女子只披了一件纱衣在沏茶,榻上一名男子还在睡觉。
王非土上前便掀开锦缎,说道:“张良?”
是一名留着胡须的大汉,睁开眼惊恐道:“谁是张良?”
麻蛋,搞错了。
“打扰了!”
说着便又从女子身旁匆匆而过,女子一愣,低头看看自己的胸,银牙一咬脚一跺,眼中尽是幽怨。
临关门前,王非土开口道:“恕我直言,兄弟你的枪真小。”
大汉:“沃妮马……”
“公子,张良在小雅!”出了门,两名小吏连忙提醒。
“小雅,不早说!”
抬头一看,这次对着咧。
推门而入。
一名丰乳肥臀的美妇正在抚琴,看见王非土进来却并不慌张,抬眼莞尔一笑。
“公子,你来晚了……”
“什么?”
看了一眼敞开的窗户,连忙走过去朝下张望。
只见一人穿着青袍,左手拿腰带,右手拿着一把短剑,在人群中回眸一笑,摇摇拱手说了一句唇语,转身大笑离去。
王非土看懂了,他说的是:“多谢……”
连忙大喊:“张良,你别跑,我是来为你带盐的!”
没用,街上太吵了,他根本听不见。
王非土一阵无语。
嬴政道:“你有些操之过急。”
索性,王非土在美妇面前坐下来,静静观察着她的神态。
这美妇头挽乌鬓凤钗斜飞,面若银盘目若秋水,一双凤目顾盼生资,略有微胖的面颊粉若桃花,对着王非土轻轻一笑。
“好一个美妇人,这张良颇有几分眼光。”
“公子,可愿听小女子抚琴一曲以解忧愁。”
王非土的目光不由往下扫了一眼,衣襟堪堪挂在白嫩的香肩,凹凸有致的锁骨下,一片雪白藏着沟壑。
“嘶~”
王非土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转身道:“不了,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公子?!”美妇急忙开口。
那声音,
那语气,
那神态,
纵使英雄也心碎!
“吾本无名,姑娘不必挂念。”王非土没有回头。
正欲抬步,美妇急切道。
“公子你误会了,小女子是想说,把账结一下……”
沃妮马!
“谁的账?我未令你弹琴。”
“可张公子临走交代,这账当然由你来结。”
“哈,哈哈,干得漂亮……”王非土一阵苦笑。
“多少?”
“昨晚小女子陪张公子一夜,当算二百八十钱,看在是老顾客的份上,收您二百五……”
“什么?这么贵?!”
一石粟米是三十钱,一家四口一年可食粟米一千斤。
他大的蛋,这一夜风流竟花费了一户人家一年的口粮!
王非土紧紧闭上双眼。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张良,我记住你了!”
“行,我去下面结账便是。”
说完,王非土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谁知道美妇随即跟着走出房门,朝下面喊了句:“张公子的账由王公子买单!”
正在下楼的王非土闻言一阵心绞痛。
嬴政幽幽道:“认了吧,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王非土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包盐拍在柜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