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能怪村民，七天前宫好直自杀、宫鸿飞被抓、戴斌被打死，他们只知道宫鸿飞涉嫌贩毒，至于宫好直为什么自杀，戴斌为什么被打死，出于办案和保密需要，有关部门无法向他们说明，他们也就疑神疑鬼。


    特别是事件以后，村里经常有执法人员出没，废旧品回收站那边还有公安布控。所以村民见到陌生人都会多看两眼、盘问两句。


    王向明说：“我和戴斌是朋友，听闻他出事了，想给他上柱香，可以吗？”


    “可以，可以！”村民们旋即让出一条路。


    王向明穿过前院进入祠堂里面，目光在村民们的脸上快速扫过，没有找戴静花。


    戴静花竟然连侄子的葬礼都不参加！


    桌案上放着一个个神主牌，墙壁上挂着一个人物画像，身穿古代官服，气宇轩昂，估计是大宫村的名人。


    两副棺材放在祠堂的中央，两边有人吹唢呐，职业哭灵人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王向明接过三柱香，恭恭敬敬地鞠了个三个九十度的躬，然后把香插到香炉里，悄悄退到一边。


    旁边是一个皮肤黝黑、老实巴交的农民，四十岁上下。王向明小声问：“你好，哪位是戴斌的家人？我想给点帛金。”


    农民说：“戴斌的爹妈几年前就死了，哪里还有家人，最亲的是姑姑。”


    王向明问：“你知道他姑姑在哪里吗？我的帛金给他姑姑也是一样的。”


    “带人在后面山上挖坟呢，火化之后，咱们村的人就葬在山上。”


    王向明眼睛一亮，“你可以带我过去吗？我赶时间，给完钱就走，拜托你了！”


    农民想了想，“好吧，反正这里也没啥事，就陪你过去吧。”


    王向明大喜，连声说：“有劳，有劳！”


    走到前院，一个穿黑t恤牛仔裤的青年拦住去路，“等等，我怎么不知道戴斌有你这个朋友？”


    青年二十六七岁，头发很短，手臂粗壮，脚下是一双斯卡拍山地鞋。


    王向明说：“我和戴斌是在临江认识的，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青年半信半疑地打量王向明，“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向明。


    “这个名字有点熟！”青年努力思索，却话到嘴边想不起来。


    旁边的农民说：“鸿彦，你和戴斌十多年没见，他有什么朋友，你咋知道！”


    周围的村民帮腔说：“就是，不是朋友咋会大老远跑过来！”


    “红事有冒认的，没听说过白事有冒认的。”


    青年叫宫鸿彦，见状解释说：“戴斌不是死得不明不白嘛，我只是多留了个心眼。误会了，抱歉！”


    说完，伸手与王向明相握，很用力，指关节都发白了。


    村民们笑着看热闹，心说这个王向明要倒大霉了。


    握了小一会儿，两只手停在空中，看似不相伯仲，实则宫鸿彦的脸已经泛红，热汗从额角往下滑落。


    农民打圆场说：“好了，斗这个气干啥，平手平手！”


    两只手旋即分开，各自插入裤兜里。


    宫鸿彦挤出一丝微笑，“不错，手劲还挺大的，今天就点到为止吧！”


    王向明借坡下驴，点头说：“承让承让！”


    周围的村民打趣说：“鸿彦，亏你还说自己是特级保安，这都赢不了！”


    宫鸿彦翻一下白眼，不接话茬。


    农民对王向明说：“咱们快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到了祠堂之外，王向明说：“多谢大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谢啥，我叫宫存吾，比鸿彦小了一辈。”


    辈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王向明现在才知道宫好直的辈分有多大，难怪全村人都叫他叔公。


    两人绕到祠堂后面，沿着山路往上爬，当下是秋天，草木泛黄，山路的泥土干燥坚硬，还算好走。


    宫存吾在前面带路，王向明跟在后面，不徐不疾，边走边玩手机。


    走了十几分钟，转到山的背阳面，眼前是一块开阔地带，三个男人正挥舞锄头、铁铲挖坑。戴静花站在边上观看。


    “戴阿姨！”王向明远远喊了一声。


    戴静花闻言，扭头看了过来。那三个工作的男人跳出已经挖得差不多的坑。那坑两米长、一米宽，有模有样。


    戴静花眼神飘忽不定，“王向明，你可别怪我，是你自己要过来的。”


    “什么？”王向明警觉地停下脚步。


    “你……”戴静花突然被一个男人从后面箍住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骤变突起，宫存吾立刻发难，右手伸到后腰处，王向明似乎早有准备，第一时间抓住他的手腕反扭，同时左臂箍住他的脖子。


    这种情况是对方三人没有料到的，怔愣了一下，立刻掏枪。


    他们接到命令，要在这里把王向明解决掉，那个大坑就是为他准备的。


    只是眼下的事情有些难搞，不闹出点动静似乎是不可能了。


    王向明老远就喊了一嗓子，以至于戴静花心虚漏了底，他们不得不制止她。可是王向明的反应未免快了些，宫存吾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


    “放人！”对方两人立姿据枪，从两翼包抄过来。


    “停！要不然他先死！”王向明让宫存吾挡住自己，不住后退，右手死死反扭宫存吾手臂，痛得他呲牙咧嘴。


    箍住戴静花脖子的男人用握把重击戴静花的太阳穴，将她推进大坑，阔步而来。


    既然露了枪，王向明就不能活着，哪怕要牺牲同伴。


    王向明放开宫存吾的手腕，拔出他后腰的手枪，对准他的脑袋，“不听是吧，那他先得死！”


    那三个人停下脚步，但目光坚定，大脑快速运转，随时准备开枪。


    宫存吾右臂酸软无力，问王向明：“你一直在防备我？”


    “没错！”王向明一边戒备，一边说：“我劝你们乖乖放下武器，因为你们的举动正被摄像机拍下来。”


    王向明并非吓唬他们，在登山之前，他就给叶含发了实时定位，叫她和杜斌跟过来。刚才远远大声呼喊戴静花，目的是让他们听见。


    对方三人左顾右盼，疑心生暗鬼，仿佛树影婆娑间真的藏了人。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无论王向明是否在骗人，他们都应该化被动为主动，快速解决王向明，然后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