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欢家门口，依旧摆着那盆洗好的蘑菇，还有洗到一半的地衣。


    张少囡在割麦子回来的路上，已经听村里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这一切。


    最可气的是，大家或多或少都在对她阴阳怪气。


    王桂燕看她路过，立马将一盆污水泼在了路口，指桑骂槐地说道：“哎呀，有脏东西路过呢，把泥巴路都染上牛屎了。”


    不仅王家，宋家，白家，林家……村里的大多数人家，只要一看见她，立马对着她指指点点的。


    用那种不大不小，她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议论道：“苏老三两口子也太恶毒了。”


    “就是，这还是亲戚吗？说是仇人也不为过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张少囡这么人面兽心。”


    “原本以为她只是泼辣抠门，没想到内心这么黑。”


    张少囡一路忍受着流言蜚语，走到苏老四家门口，只见台阶上整整齐齐地放了一篮子新鲜的蘑菇，洗的干干净净的。


    她看了看，只见四下无人，心想，反正陈红英一家都不在，还不如自己拿回去吃了。


    她把一篮子蘑菇全都倒进了自己的衣服上，接着篮子把朝屋里用力一扔。


    她拍了拍手，显然对这种事极为熟稔。


    张少囡心里有些担心张蕃，更害怕被张父张母知道这件事情。


    她回到家里，只见苏保国坐在窗边，一言不发地抽着旱烟。


    苏清辰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张少囡仔细一看，才发现苏清辰脸上肿了，眼睛周围一圈青紫色。她急忙问道：“儿子，你咋的了？”


    苏清辰支支吾吾地说：“妈，别的小朋友都不跟我玩了，他们还扔泥巴砸我，一起打我，还说，还说我娘是毒蛇妇。”


    张少囡立马呸了一口口水，“放他娘的屁，你说是谁打的，娘现在就带你去讨回公道。”


    “够了！”苏卫国将烟锅重重地砸在泥巴墙上。狠狠一巴掌打在张少囡身上，几乎将她甩了一个趔趄。“还嫌丢人没丢够是吧！你就算去找了又如何，村里的小孩都不会跟清辰玩了。”


    张少囡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卫国，一边落泪一边喃喃地说道：“你竟然打我，苏卫国，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谁啊？”


    她放下锄头，抖下衣服里包的蘑菇，怒上心头，狠狠朝着苏卫国撞了过去。


    苏卫国下意识地飞起一脚拒绝，直勾勾地把张少囡踹出去了好几米开外。


    看见张少囡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苏卫国有些害怕，连忙上前查看。


    谁知张少囡趁这时候狠狠一口咬在了苏卫国的手臂上，苏卫国立马抬起一巴掌呼了过去。


    力气之大，张少囡整个人都被扇飞出去，牙齿也掉了两颗。


    张少囡泪流满面，却只听到苏卫国冰冷地说：“闹什么闹，先去把晚饭做了，我还饿着肚子呢！村长都说了，我要是再纵容你，就让我们两个一起滚出村里。”


    张少囡木木地从地上捡起一堆早已破碎的菌子，心里想着：苏卫国，你好狠的心啊！


    当时找张蕃过来闹事，是他苏卫国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如今出了事。他苏卫国不管不问，反而不分青红皂白对着她一顿毒打。


    张少囡第一次觉得，她看不懂苏卫国这个人。这还是自己的丈夫吗？怎么这么陌生。


    她回忆起上次女儿苏真真不见了的事情，当时她想要报警。可是苏卫国却说不行，怕被发现了。


    当时那封信，也是苏卫国领的，苏卫国打开看的。


    那会儿张少囡虽然羡慕四弟一家，可是却也没动这种歪心思。


    是苏卫国说，如果苏合欢不见了，那500万就能变成她们的了。


    苏卫国还说，有了这钱，他会给张少囡的娘家一半，让她们家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这才说动了张少囡，起了歪心思。


    张少囡不知道的是，有些事，一步错，步步错，一旦开始，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麻木地炒着菌子，苏清辰坐在灶台后面低声啜泣。张少囡却有些自顾不暇，破天荒地没有搭理苏清。炒菌子竟然大蒜都没放，就把菌子盛出了锅。


    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了一顿菌子挂面，张少囡心事重重，心想：自从女儿出事以后，这日子就没顺过一天。


    都是苏老四一家害的，都怪苏老四。要不是他中了那500万，真真就不会不见，张蕃也不会去闹事，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张少囡的眼里，渐渐疯狂，露出一抹狠厉。


    ——分界线


    苏母被送到了医院验伤，很快检验报告就出来了。


    疑似脑震荡，内脏出血，面部挫伤，以及颅内出血。


    苏合欢得知检验报告的时候，整个人吓了一跳，嚎啕大哭了起来。


    苏母也是第一时间被安排了入院治疗。


    审讯室内，以张蕃为首的众人统一了口供，只说去苏家只是为了吓唬吓唬苏家母女，从而得到苏真真的下落。


    并不是恶意打人，而是吓人的时候没掌握好分寸导致的。


    无论警察怎么问，张蕃五人都咬死了这话。


    按照苏母现有的伤情鉴定，最多只能算是轻伤。


    就算是重判，也不到5年。


    苏合欢魂不舍舍，看着病床上的妈妈，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那会儿母亲被打的时候。她不该跑的，她就算是帮忙挡着，也不应该让那伙歹徒打母亲的。


    如果她挡在母亲身上，母亲一定不会伤的这么严重。苏合欢恨不得挨打的是自己，而不是母亲。


    她整晚心绪不宁，一边要照顾弟弟，一边还要照顾妈妈。


    傍晚的时候，苏合欢带着苏禀出了医院，去饭馆里买了三份瓦罐汤打包回去。


    苏合欢不止一次地想，要是爸爸在家就好了。爸爸在家，肯定没人敢像今天这样打上门来。


    同一时间，因为这个案件性质恶劣，受害人又是女性，仅仅一夜之间，就从村民的口中由林家村传遍了庙山乡。


    晚上苏合欢提着饭回到医院，忽然被一个老头拉住了。


    苏合欢还以为遇上了拐子，差点就准备呼救了。最近多事之秋，她有些草木皆兵了。


    “苏姑娘，你不认识我啦？”庞大刚赶忙提醒道。


    苏合欢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那熟悉的胡须，“庞大爷？”


    家里两只小黑狗就是大爷家的黑子生的。


    庞大刚好奇地问道：“苏姑娘，你怎么也在这儿？”


    苏合欢把昨天下午，家里来了五个陌生人，打了苏母的事情说了。


    庞大刚握紧了拳头，义愤填膺，红着眼眶说道：“还好你娘没事，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坏的人啊！”


    苏合欢反应过来，问道：“庞大伯，您怎么也在这儿？”


    经过交谈，苏合欢得知，庞大刚的老伴喉咙里长了个异物，无法吞咽，只能切除。


    有了苏合欢借出去的30加上庞大爷一家的存款，刚好凑够了老伴的医疗费。


    庞大刚马不停蹄地带着老伴谢淑芳来医院里做了切除手术，今天正准备回家，现在正在办理出院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