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兰，外面是谁来了？”


    林母的声音，透着草珠帘子传来，紧接着是凳子挪动的声音，人应该也在往屋外走。


    “姆妈，没谁，都自家人。”白桂兰掀开草珠帘子，笑着和林母说。


    林母已经走到门口，一看到薛彩晶，声音都变了调，变得非常高兴，步伐也轻快了几分，拉着薛彩晶的手关怀备至。


    “彩晶丫头，你都好几天不来了，姆妈都快想死你了。”


    “彩晶，你快和姆妈说说，最近老六那臭小子有没有再为难你？”


    “彩晶，你要是受委屈了可不能憋在心里，这样对你和宝宝都不好，咱们有委屈要说出来，姆妈做不了主，就让你阿爸，不然咱们就找村长和书记……”


    “姆妈，我没事，林辰他……”


    林辰站在草珠帘子外面，进也不是，不进也不行。


    不知情的人，可能以为林母是薛彩晶的亲妈，实则是婆婆，而他这个亲儿子，被如此不待见，也是他自己原因。


    不是人的事情做了太多，导致家里关系一天不如一天，最后逐出家门父母不再愿意看到他。


    林辰仰着头看向天空，看向这个从小到大的院子，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如此熟悉。


    林辰在怀念过去时，他的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站在那里。


    林贵龙别看已经五十几岁，但是他浑身都有力气，田里干活一把手，是家里的顶梁柱。


    林家的男人，除了林辰，其他都很健壮，一个个走出去站成一排，都是一道型男风景线，让想欺负的人家都要三思而后行。


    相对的，林家的男人在大湾村，甚至在公社都非常有名，好多女同志都想嫁进这样的家庭，不仅家风好，男人还能干。


    林家唯一的例外就是林辰，林辰有高个子，就是没有一副让人觉得能撑起一个家的身材，是林家有名的弱鸡。


    要不是阴差阳错，林辰根本就娶不到薛彩晶这样人美心善的姑娘，还是从京市来的女知青，文化还高。


    林辰不惜福，把一个开朗善良的姑娘迎进家门后，就各种冷暴力，不担起家庭重担，反而把人折磨的不成样，最后一命呜呼。


    林辰每次想起自己做过的混账事，就恨不得打死自己。


    可是自己死了有什么用？自己犯下的错，还是没有赎，给人造成的伤害，一直存在。


    老天爷最后怜悯了他这个渣男，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让他有机会站在这里，能好好赎罪。


    林辰站了多久，林贵龙就看了多久。


    眼看着家里要开饭，林贵龙无声的长叹一声，都是冤孽啊！自己的种，怎么办？


    打死？


    “咳咳咳！”


    林贵龙发出声音，加重脚步声。


    林辰恍然惊醒。


    “阿爸？”


    林辰不假思索的喊出，然后又像每次做错事，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习惯刻在骨子里，已经历经过一世，林辰还忘不了，那种畏惧、敬畏的心态。


    这种心态是什么时候有的？


    可能是家里对他太娇纵，他是老来子，不管做什么事都有哥哥姐姐兜着，有他们宠着，到后来越来越无法无天。


    林母是慈母，眼泪也多，对他下不了狠手，最后还是林贵龙，拿起扁担打他。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狠的一次，打的他在地上爬，大喊大叫满村的人都来看热闹，为的就是让他负起责任，他欺负了薛彩晶，薛彩晶怀孕了。


    林辰那个时候就是小混混，管吃不管抹嘴巴，自己也就二十，加上家里一直宠着，压根就没有要结婚养孩子的心思。


    也就是那一次，林辰对林贵龙有了畏惧、害怕的心理，一直到现在。


    林贵龙看着林辰那副窝囊样，心里就冒火。


    林贵龙直接掠过林辰，掀开草珠帘子进去，然后半天看不到林辰进屋，烟锅子‘咚咚咚’敲地特别响。


    “不进来就滚，别在这里晦气！”林贵龙的叱骂声传来，林辰立马手忙脚乱的拎着东西进去。


    “阿爸，姆妈，这是给你们过端阳的，里面两只宰好的鸭，还有咸鸭蛋……”


    林辰进去后赶紧喊人，然后噼里啪啦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生怕再慢一点会被赶出去。


    林辰带来的东西很多，虽然是薛彩晶整理的，但是林辰一眼就知道是什么，加上临出门前还拿了二十个粽子，有甜有咸。


    “阿爸，姆妈，大嫂，这鸭子中午就烧了吧，放时间长不好吃。”林辰干巴巴解释，眼巴巴的视线在几人身上兜转。


    林家其他人都在里屋，不过林辰进来的动静大，他们也清楚，都簇拥着薛彩晶在里屋草珠帘子后面，‘光明正大’偷听。


    他们看到林辰拿出来的东西，齐刷刷都咽起了口水，两只鸭子啊！


    那可是肉，可以吃进嘴里的肉啊！


    这年头大家都没油水，突然看到两只鸭子，那都恨不得扑上去，把肉塞进嘴里，管它熟不熟。


    “彩晶，林辰那小子带来的鸭子是哪来的？”


    “是啊，他是不是又跑去外面做坏事？”


    “要是别人家的，我们要赶紧送回去，还要赔礼道歉。”


    “……”


    即便想吃肉，该有的理智还是让他们要搞清楚肉是从哪里来的。


    起先，薛彩晶也担惊受怕过，尤其是林辰把钱和票给她，还往家里买各种东西，薛彩晶的心就像被悬在高山之巅，生怕晚上被人找上门，把最后一片容身之所给毁了。


    可是，接下来几天，林辰还在给她钱和票，连带着林望和蔡建东也跟着林辰一起去县城，薛彩晶的心才慢慢放下。


    林望和蔡建东身后都是有顾虑，很理智的人，林辰有多混账，他们不是不知道，这样还能和林辰一起去县城，那就证明林辰在改好。


    关键是，林望的背后是村长叔，那就更能说明，林辰做的事，村长叔都知道。


    薛彩晶的心也彻底放下，对于林辰拿回家的东西，也不再一惊一乍，就像现在停在院子外的三轮车，那可是很金贵的财产，林辰的朋友说借就借。


    不管薛彩晶心里如何想，她都没打算说出来，而是朝着他们温婉一笑。


    “没事，不会有人来找事，可以放心吃。”


    “真没事？”


    “真的！”


    “哇塞，太好了，有鸭肉吃了……”


    “三姐，三姐你厨艺好，鸭子就交给三姐你了。”


    里屋是热闹开了，不仅大人高兴，孩子们也开心。


    外屋，林辰也在解释鸭子这些的来源，不过不会详细解释，人多嘴杂，林辰就说帮了马超家一个大忙，为了感谢他才给了这么多。


    不管林贵龙信不信，这件事暂时也就过去了。


    林贵龙家，今儿个端阳，能过个安稳节日。


    反观离着百来米远的赖家，乌云盖顶，气氛低迷，呜咽的哭声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