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


    刺目的阳光晒得人眼睛直晃，头也晕。


    虽然是初夏，头顶滚滚的热阳，还是让人受不了，跟盛夏有什么区别？


    头上依旧缠着脏乱的，看不清白色的纱布，林辰着一条粗布长裤，赤打着胳膊，在麦田里不断挥舞着镰刀，豆大的汗珠从头发梢了滚落下来，顺着脸到脖子、胸膛。


    别看林辰现在瘦，个子可不矮，净身高1.78，穿上鞋就1.80，在大湾村里个子是排得上名号。


    而且，林辰身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覆盖，让他站起来像竹竿一样长的身高，也不会看着很瘦弱，反而有一种青年特有的阳光之气。


    这亩地还有小半截就到头了，林辰下午还要进县城卖粽叶，他必须加快速度。


    林辰和他叔说过了，早上他下地赚工分，参与双枪，下午去县城赚钱。


    反正林辰在大湾村也没什么好形象，大家都知道他是好吃懒做，能参加一个上午的劳动已经是极限，要是真在田里一天，那大湾村上上下下的社员才觉得奇怪，会以为林辰被什么牛鬼蛇神附身了。


    林辰家没有毛巾，他用手背往脸上一抹，立马脸上毛刺毛刺，但也清爽了许多。


    终于割到头了，不枉他凌晨三四点就下田了。


    林辰拿着镰刀跑去计分员那里，点了点自己割好的那块麦田，等计分员确认无误后上交镰刀走人。


    林辰一走，早就关注着的人讨论开了，纷纷交头接耳，对着林辰的背影指指点点。


    “这是不是要下什么雨了？今早天不亮看到他下田，我都快惊呆死了。”


    “唉，别说你了，我都快吓住了，我还以为我是最早的，没想到那小子更早，在田里一起一伏，跟个鬼一样，我差点喊出抓偷麦贼。”


    “是啊，我也是这样……”


    趁着日头太晒，大家躲在树下，七嘴八舌的嚼舌根。


    离他们不远处，还有一伙人也在讨论林辰。


    只是，他们的衣着打扮和外貌气质，一看明显就和大湾村的社员不同，他们是各地分配到这里的知青。


    “郭雅，你和薛彩晶同是京知青，又是好朋友？你知道最新内幕吗？”


    “就是，郭雅你说说看啊，薛知青家的那位二流子，是被人换了皮？他能下地割麦？我简直不敢相信啊！”


    被询问的女知青郭雅，长的清清秀秀，皮肤很白，两条大黑辫子扎成一把，还用红绳绑着蝴蝶结，嘴角边两个小酒窝，和人说话时也笑盈盈，是张讨喜脸。


    但这次，郭雅眼中的笑意没达眼底。


    她和薛彩晶不是好朋友，当初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不知道吗？


    一个个在这里说风凉话，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郭雅心里气鼓鼓，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反而是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不太清楚，你们也晓得彩晶怀孕后就很少来知青院，在路上和她遇到，也没时间停下来多说几句话，但是她的脸色看起来真的很坏，我担心她……”


    郭雅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会说话的眼睛更是往其他知青身上看去。


    知青们听完后，果然如郭雅想的那样，足够的空白空间，能让他们想象出好多剧情，至于之后会演变成什么样，那就不关她什么事，她也只是实事求是。


    “你也不容易，当初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是薛知青命不好，遇上了林辰那样的二流子，好好的人生都被毁了，这要是在城里，还有林辰什么事？你们可是京那边的人啊！”


    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郭雅，这次郭雅就成了一个小无辜‘受害者’，需要好好的保护。


    林辰从田里出来，没有直接回家去，而是往芦苇荡去。


    “小辰，这些够吗？”林望一张耿直的脸看着林辰，林辰都有些不好意思。


    “够了，大堂哥，你真厉害，竟然弄了这么多，还收拾的这么整齐。”


    林辰往岸上看，足足两大背篓的芦叶子，张张带着水珠，差不多大小，超过八斤的样子，被整齐的叠放在背篓里。


    旁边的地方，还有两麻袋芦叶子，数量虽然没有背篓里的多，但也不少。


    林辰为自己做下的决定点赞，林望真的太能干了，话少、干活又认真。


    “那我们出发？”


    林望对于林辰要做的事不阻止，但也不会大力支持，大环境如此。


    林望虽然听了林辰的建议，后来回家也和林贵虎商量过，所以才会过来帮林辰。


    对于这一点，林辰也知道，他对林望也没有多大要求，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林辰点点头，背起背篓，拎起一麻袋，走在前面。


    他们这次还要路过个野果林子，要摘些路上吃的，毕竟两人都没有吃饭。


    天气热，果子成熟的也快，好多都从树上掉落下来了。


    林辰看着满地的果子，心里还有些可惜。


    “都是好果子啊，等晚点回来都捡回去弄成果脯，这样就不浪费了。”


    “大堂哥，我们摘些桃子、李子、杏子，路上可以解渴。”


    对于林辰的意见，林望也觉得可行，就由林辰过去摘，他在边上看着点。


    满满一衣兜的果子，看着就很有成就感，林辰也不贪心，摘好后就和林望离开。


    这次他们顺利赶上了车，车上人很少，就连售票员也都昏昏欲睡，司机朝他们望了几眼，没有多嘴，其他老乡更是不关事，都靠着窗在那打瞌睡。


    林辰和林望把东西放在地上后，也找了位置睡一觉，这一路去县城很安全，之后做买卖才累人。


    公车一路摇摇晃晃，从大湾村一直到宜县，林辰和林望都睡了一个饱觉。


    “小辰，我们现在要去哪？”


    进了县城，林望的话稍微多了些，眼神担忧的看着背篓和麻袋里的芦叶子。


    “大堂哥，你别担心，一定会空空回家，我们现在就过去。”


    林辰有些好笑，也理解，毕竟他们现在做的事就很惊人，搞不好就会被小红卫抓住，可这就会去革委会，不被剥成皮都不可能出来。


    “好，赶紧过去，小辰，我这心里不太安，还是早些出去的好。”


    现在这些芦叶子就是烫手的山芋，也不怪林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