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起来感觉里面的内容很可信。如果帝国航空的高管和英国政客真的犯了罪的话,那他们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
“听起来你似乎并不完全相信。”
“相信他们有罪?”他若有所思地扬起眉毛,拨了一点四季豆在长方形餐盘的一端,“他们当然有罪,佐伊。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伦敦人都装出一副很奇怪的样子。一个人如果要做武器出口的生意,就必须向官员行贿,这是风气。”
“也许吧。”佐伊表示同意,“但并不代表这么做就是对的。”
“当然。”
“你有想过这样做吗?”
马丁夹了两块蛋饼放在四季豆旁边。“做什么?”
“通过行贿拿到政府的合同?”
他轻蔑地微微一笑,又往盘子里添了几块酿鸡胸肉。“以你对我的了解,你应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收购的公司都是精心挑选的。我们绝不会碰国防承包商和武器制造商。”
没错,佐伊想。只不过他选择的是一家使用奴工的泰国纺织厂,一个污染了方圆百里每一条河流的越南化工厂和一家正在破坏马丁曾立誓要挽救的那片热带雨林的巴西农企。还有一家位于德国马格德堡的小型工业企业,在那里,他正在和挑战他所宣扬的一切价值观的伊朗人做着利润丰厚的秘密生意。她的思维再一次踏入了危险领域。要避免,她提醒自己。
马丁最后在盘子里放了几片法国火腿,然后把食物端到餐厅里。餐桌已经摆好了。佐伊在面朝塞纳河的窗户前站了一会儿,随后在老位置上坐下。马丁举止高雅地往她的餐盘里添食物,再往她的杯子里倒了一点酒。给自己也分好食物、倒上酒后,他开始询问对方准备起诉的案由。
“恶意忽略事实。”佐伊说,“都是老一套的鬼话。”
“这是公关噱头?”
“最恶劣的公关形式。我把他们的诡计揭穿了。”
“我和帝国航空的ceo很熟。如果你希望我去和他说说,我肯定能把这件事……”
“搞定?”
马丁没有说话。
“那样的话可能有一点别扭,马丁,但不管怎么说,我很感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你们管理层支持你吗?”
“暂时。但是杰森·腾博瑞已经在帮自己找出路了。”
“杰森在他的位置上待不了多久。”
佐伊猛然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佐伊。你到现在才明白这一点吗?”
佐伊觉得脸开始发烧。她朝他投以一个过于灿烂的微笑,说:“你总是那样说,亲爱的。但我现在开始有点相信了。”
“你应该相信。你也应该知道你们报社的情况其实比你想像的还要糟。杰森在莱瑟姆总部有一条救生艇等着他。但是报社的其他管理人员和所有编辑恐怕需要自食其力了。”
“我们还能挣扎多久?”
“如果没有买家或者一笔大额资金的注入……挣扎不了多久。”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因为莱瑟姆在上个星期找过我,他们问我是否有意愿收购日报。”
“你开玩笑吧?”他的表情清楚地显示他没有开玩笑。“那样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更复杂了,马丁。”
“别担心,佐伊。我跟他们说我不感兴趣。现在媒体只是我们投资板块里面很小的一部分,再说,我也没兴趣收购一家已经奄奄一息的报社。”他拿起手机,“你怎么可能期望人们花钱去购买你已经免费送给他们的东西呢?”
“那日报呢?”
“我猜你们会收到一个救生圈。”
“谁?”
“维克托·奥洛夫。”
佐伊听过这个名字。维克托·奥洛夫是最早的俄罗斯寡头之一。在俄罗斯普通民众还在为生存而挣扎时,他已经通过大肆敛取前苏联政府的珍贵资产挣了几十个亿。与大多数第一代寡头一样,维克托已经不受俄罗斯待见了。他目前住在伦敦。他的别墅堪称伦敦市最豪华的别墅之一。
“维克托几个月前拿到了英国护照。”马丁说,“现在他想买一家英国报社。他觉得有了日报之后,就能在伦敦得到他最渴望的社会地位。他还希望利用日报来打击他在克里姆林宫的老对手。他一旦收购成功,你们报纸的内容将彻底改头换面。”
“那如果他不收购呢?”
“你们的报纸就要缩小版面了。记住,佐伊,你可不是从我这里听到这些的。”
“我从来都没有从你那里听到过任何东西,亲爱的。”
“我可不希望是这样。”
佐伊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她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重新融入他们之间那种亲密、舒适的关系中。她试着不去抵制这些情感,正如她试着不去想马丁手肘边的手机和厨房柜檯上的笔记本电脑一样。
“你对维克託了解多少?”
“蛮多。”马丁用叉子戳着食物,“他强迫我邀请他参加下周爱尔玛别墅的募捐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