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足足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方才靠近了中土神州。
离中土越近,灵气越是稀薄。
金翎燕盘坐在小舟之中,手里端详着从明镜先生手中舍命抢来的鸣潮剑。这剑此刻已毫无灵剑模样,剑锋莹锐,触手微凉,乍一看确是把不错的宝剑,但要说是上古遗剑,多少差点意思。
随之,金翎燕又从身后抽出刀来,雪雁刀刀身清光流转,只看一眼便让人心生寒意,她暗自窃喜,这才是神兵应有的样子嘛。
“雪雁刀已认你为主人,兵刃灵气与你真气交汇,灵光自然滋润,鸣潮剑还是无主之剑,灵气内敛,所以才看着跟凡铁一般,你想想初次看见鸣潮剑是什么样子?”
白止似是看穿了金翎燕所想,一语点出机要。
刚还在暗暗窃喜的金翎燕,闻言一顿,回想起初次看到明镜先生持掌此剑的样子,那时的鸣潮剑只如一线淡淡的水痕,但其中灵气却是如大海般无边无垠。
金翎燕撇了撇嘴,说道:“这灵剑真是忘恩负义,它与明镜先生相伴四千余年,如今被打败了,就不认这个主人了。”
白止回道:“因为它败得太彻底了,灵力都彻底耗尽了,这一战也确实是惊险。”
“那鸣潮剑为何不认你做主人呢?”金翎燕歪着头问向白止。
白止说道:“这等灵剑,自有它自己的意志,而且最后时刻,是你用雪雁刀斩碎了鲲鹏,才击败了明镜,并非仅凭我一人之力。话说,丫头,那一刀是凭你的力量斩出的吗?”
“额……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只是想着救你,雪雁刀就自主飞向了鲲鹏。”
白止没再言语,但心中似乎早有答案,他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陆地,又说道:“自从离开归墟仙境,灵气就越发稀薄了,等到了中土之地,你我的境界最少也要下降一层。”
金翎燕早有感觉,自从离开了归墟,她炼气的效率便已大大降低,体内真气也不再充盈,修为自然也就下降了。
“果真如师父所说,那等仙境当真可给凡人百年修为功力。”
“你如今修为已经够了,在归墟仙境的最后比试中你已是能稳住道心境界,现如今也并非是说你失去了道心,只是在归墟仙境里凝神聚气一刻便可生出道心,在这中土凡间或需要数日的修持下才能生出些许道心来。”
金翎燕闻言皱眉道:“那岂不是不能在打架的时候维持道心境界了?”
白止点了点头,说道:“没事的,以你现在凝神境界的修为,只要不去招惹云灵山、佛隐寺、紫云观三大门派,其余小门派的掌门人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金翎燕将雪雁刀收刀入鞘,又将鸣潮剑归入鞘中,说道:“那就好。”
白止像是忽而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喂,我教你功法可不是让你去给我惹事的,听见没?”
金翎燕,嘻嘻一笑,说道:“听见了,师父。”
可白止却觉得她并没有听见,话虽入耳,但未入心。
……………
中土神州,东海边,不渡港。
此地位于东海最东边,本是个距离周边港口都极近的小海港,但因此处水流湍急海浪汹涌,之前想要借近的船只有许多都在这里失事,往后便少有船只往来,只有个别富庶商行的大船敢在此停靠运货,因此得名不渡港,这里也就只有一家客栈。
这唯一的一家客栈十多天前来了个怪异老者,此人看似穿着名门正派的服饰,可衣衫不整,满是污痕,头发随意用一根毛笔绾着,也不管周遭杂毛支棱。
他来此之后仅要了一碟蚕豆,一壶酒,蚕豆每日只吃几粒,酒倒是三壶都不够,这几日不换蚕豆只换酒,已是喝了几十壶好酒了。
此人也不睡觉,日夜在酒桌旁坐着,他时而呓语,时而狂笑,无事时会摘下头上毛笔在地下狂草行书,或是画出棋盘,自己和自己下棋,并且还会扮演两个人相互对话咒骂。
掌柜的也不敢惹他,这十多天里对其是有求必应。
只是刚来之时掌柜的曾问过他来此地有何事,他只是说了两个字,等人。
这一日,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飘来了一只小舟,已在海上漂了一个月有余的白止和金翎燕纷纷踏上陆地,紧着便来到了这家客栈,想要洗洗这一身风尘。
怪异老者还在客栈内,他以手沾酒,在桌子上比比画画,表情越发困惑。
“不对啊……不对啊……今日一战我不应再败了才对啊……怎会如此呢?”
白止和金翎燕走进客栈,远远便看见了这位老者,仅看他服饰,白止便已认出此人,但心中仍旧惊异,未想到他竟能知道自己的踪迹。
“华执事,几日不见怎么生得这般潦草了?被静书潭院逐出师门了吗?”
金翎燕闻言一惊,此人竟是当初围攻白止的华静亭,当初这老者可是端庄儒雅,一身长者风范,如今怎会这般癫狂了?
华静亭还在桌上点化推演,头上血管绷出,看样子已是极其烦恼。
“不可能的,此战竟是还会败,这八卦推演应是不会错的啊。”
金翎燕闻言不禁一笑,说道:“老先生,您当初心梗可是痊愈了吗?”
华静亭听闻有女子声音,这才抬头看去,眼神极近猥琐之流,上下扫视许久,方才说道:“不赖,不赖,小女子身段不比那些‘瘦马’差,老夫喜欢。”
“呸,你个老东西,竟敢拿我和那些烟柳女辈相比,你是活够了吧?”金翎燕俏丽小脸怒气十足,一手已摸向刀柄。
白止微微抬手,示意金翎燕稍安勿躁,随之说道:“华执事一直在此地,就是在等我们吗?”
华静亭又往嘴里砸了颗蚕豆,喝了口酒,转而用手指抠着鼻孔,说道:“不错,不错,我就是在等着白少侠你……这位小女子看着也有些眼熟啊。”
他想了片刻,方才恍然道:“哦,你是那日在春风酒楼和白止在一起的那位吧,原来是女扮男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