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师的伤可有好些?”易承歆别眸睐向立于一侧的南又宁。
“托殿下的福,微臣的伤势已好了大半。”
想起某人隔三差五便遣人上侍郎府送补品,南又宁心头微微一窒,竟不知该用何种心思面对眼前的男人。
“既然伤好了差不多,为迟迟不进宫?”易承歆飞扬的墨眉一挑,嘴角浅勾,听似刁难,实则是在闹着南又宁玩儿。
邻桌的宰相与枢密使等大臣亦听见了他们的对谈,不由得投睐而来。不为别的,只因他们从未见过太子这般不正经,用着如此轻佻的口吻同官员说话。
“殿下不是让微臣养好伤才进宫吗?”南又宁不服地反问。
“可少师却没定时向我回报伤势,我又怎会晓得少师的伤势几时好全?少师莫不是趁机疏懒偷闲,故意不进宫为我讲述佛义?”
“殿下若是真心想学佛,其实无须他人讲述佛义,只要您静心沉虑,好好在佛前忏悔感悟,相信必定有所收穫。”
蓦地,邻桌传来低咳声,南又宁转眸望去,对上副枢密使不认同的目光,他心下不禁一愣。
咳嗽的是副枢密使,然而开口的却是枢密使:“南大人,殿下是尊贵之躯,生来便是福禄双全之人,是受万佛庇佑的天之骄子,你怎能要殿下在佛前忏悔。”
闻言,南又宁连忙单膝跪地,双抱拳行礼。“殿下,请恕微臣失言。”
见此景,易承歆眉心微拧,淡淡睐了枢密使一眼。
他本是在跟南又宁闹着玩儿,这个好事的枢密使,没事插什么嘴儿?
“起来吧。”易承歆伸手扶了南又宁一把。
见状,众人纷露惊诧之色。太子向来娇贵,几时这般待人?
南又宁却是见怪不怪,面色平静的起身,见何公公搬来了紫擅束腰四足坐墩,往易承歆身旁空位一摆,当下心底瞭然。
太子爷是吃饱撑着是不?连皇帝爷的寿宴也没个消停,满脑子就想着戏弄他。
“赐座。”果不其然,待坐墩摆好,易承歆便沉沉发话。
南又宁只得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之下往易承歆身旁落坐。
这一头发生的事,坐在那头的皇帝爷与皇后自然也没落下,一见易承歆身旁多了个清秀的小伙子,皇帝当下便意会过来。
“那位,便是歆儿无论如何都要请进宫里的太子少师吧?”皇帝朗声一词,霎时,宫中的教坊司停住了演奏,大殿中央齐舞的宫伎亦随之停下。
南又宁心中一紧,下意识撤眸望向列席在后方的父亲。
南至坚沉下面色,只是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安抚他的慌乱。
初次入宫时,南又宁虽曾面过圣,可那回皇帝爷一边忙着同宰相下棋,只是匆匆瞥上一眼,便命大内总管赏赐锦绫绸缎,以及玉簪笔墨等少师应有的圣赐,并未对他多留心。
毕竟,他太年轻,未曾出仕,再加上南家在朝中一直不受重用,种种因素之下,那一次的召见,皇帝待他甚是冷淡,毫无互动。
南又宁站起身,抱拳弯腰,向殿上的皇帝行君臣之礼。
“免礼。”皇帝心情甚好,扬嗓免去了那些繁琐礼仪。
“谢陛下恩典。”南又宁挺直了腰,低垂眼眸,不敢直视皇帝。
“礼部侍郎。”皇帝笑喊了一声,随即便见那头的南至坚抱拳起身。
“你这个儿子养得不错,深具佛性,还能带着太子一块儿悟佛,沉心亲性。”
“多谢陛下谬赞。”南至坚作弯身,恭敬之至。
“只是,这孩子未免太过单薄。”皇帝目光一转,打量起南又宁。
南又宁心口一跳,站姿僵硬。
“看上去就像个孩子……可娶妻了?”皇帝问道。
“回陛下,微臣尚未娶妻。”南又宁面上平静的回道。
另一侧的皇后目光如针,甚是尖锐,毫不撞饰地览过南又宁一身上下。
近来时有听闻,宫人们说及太子与少师过从甚密一事,皇后本不当回事,可方才见易承歆对南又宁格处留心,动作甚是亲密,她不由得心生提防。
“陛下,说及这个,咱们太子也还未娶妻呢。”皇后扬着温婉浅笑,顺势兜开了话题。“上回太后寿宴还在叨念此事,直说要帮家儿找个贤慧的太子妃。”
“母后,今日是父皇的寿宴,莫要扰了大家的兴致。”
听见皇后在宫宴上提起自己的婚事,易承歆面上虽笑着,语气却是有些不快。
知子莫若母,皇后又岂会听不出易承歆话中的不悦,她虽已习惯儿子的性子,可过去当她提及东宫婚事,未曾见他这般反弹,今日怎会如此?
皇后下意识睐向抱拳静立的南又宁,柳眉逐渐蹙紧,登时心下起了一念。
“好了,好了。”皇帝朗声道。“宫宴之上不谈正事,都坐下吧。”
得了圣令,南又宁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僵着身缓缓落坐。
蓦地,一只修长大手搭上了他的背,他一愣,抬眸望去,对上某人那双熠熠如漆珠的凤目。
“殿下……”南又宁蹙眉。
“平时不好好巴结我,等到重要时刻,方知我的重要性,是不?”易承歆扬了扬下巴,凤目上挑,嘴角含笑,那姿态甚狂,甚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