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神无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她真的很羡慕妹妹神乐，因为神乐可以勇敢地追求自由。


    神乐是风，她可以无拘无束。


    而自己，则是被枷锁困住的笼中雀。


    在狭小的方寸之地，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她要随时随地原地待命，等待奈落的吩咐。


    她的神无之镜，可以窥探世间的万事万物，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即使是奈落，也无法使用神无之镜。


    自己之所以能留着性命到现在，不过是因为自己能够操纵镜子的本领罢了。


    如今的奈落，羽翼渐丰，拥有了不死之身的他，哪里还需要神无之镜的帮助？


    自己，早已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神无回想着自己的短暂的一生，竟是那样可悲、可怜、又可恨。


    还记得，她用神无之境杀的第一个人，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直到现在，她都忘不了那人惊恐的表情。


    那是种灭顶的恐惧，那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招来了杀身之祸？


    呵，哪有什么错呢？


    不过是奈落用来试炼她的工具而已，几条人命，是算不得什么的。


    从那以后，她杀的人越来越多。


    当她杀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鲜活生命时，手上的鲜血也越来越多。


    后来，就连她的心肠，也变得越来越冷硬了。


    渐渐得，她彻底沦为了杀人不眨眼的工具。


    实际上，自己也确实是一把工具，一把被奈落掌握在手中的利器。


    她也想逃啊！


    奈何她的心脏被奈落掌控着，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她也想努力活下去啊。


    她想要活下去的愿望，又有什么错呢？


    神乐的叛逆之心，她早就看出来了。


    她也曾试图劝阻她，可是自由的风，又怎么会乖乖听命于奈落呢？


    既然自己逃不了，那就把希望留给神乐吧。


    有时候，她会悄悄地帮神乐隐瞒一些事情。


    比如她私下的行踪，又比如她的——谋逆之心。


    ……


    “咳、咳”，奈落的力度逐渐加大，神无的意识也从回忆进入现实，她觉得自己的胸腔快要爆炸了。


    忽然觉得，这样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至少，她不用再昧着良心去害人了，她再也不用每天都备受着良心的谴责了。


    想到这里，神无缓缓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想死吗？”，恶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不是要护着神乐吗？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着，神乐是怎样死在你的面前的！”


    残忍的话让神无惊恐地睁开双眼。


    触目惊心的是奈落狰狞扭曲的脸孔。


    不可以，她死了倒无所谓，神乐不可以！


    神无开始挣扎着，不可以，她要救神乐。


    “呵，想救神乐？”


    神无眼里的求生欲望了取悦了奈落，他稍稍松了松手下的力道，对着面色惨白的神无，低声笑了起来。


    “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心思，神无，嗯？”奈落笑得恶毒，“你们倒是姐妹情深，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奈落说完看了眼落在地板上的镜子，镜面模糊不清，看不到镜中的人，也听不清他们的声音。


    他愤怒地甩下手中的女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质问神无，“怎么回事？”


    “咳、咳……”，重获自由的神无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


    待平稳了气息后，她用手撑着地板，缓缓地抬起虚弱的头颅，冲着满脸愠色的奈落无声地笑了。


    “呵，你笑什么？”


    奈落的脸色更加不快了，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资格笑？


    “奈落，”这是神无第一次开口说话，她看着自己名义上的父亲，面色惨白，声音虚无缥缈。


    她空洞的眼睛在对上奈落的阴冷残酷的双眸时，终是说出了心里的话，“奈落，你真可怜！”


    “你说什么？”奈落一把扯住神无的头发，怒目而视，“你再说一遍？”


    “呵，你真可怜！”面对奈落的威胁，神无毫无惧意，她看着奈落的眼，铿锵有力地说道，“你，真、可、怜！”


    寂静，死亡般的寂静。


    “你找死！”


    奈落怒极，将神无重重地推倒在地。


    被戳中心事的奈落恼羞成怒，他的大脚狠狠地踩在神无的脸上，恶狠狠地说道，“你怕是活腻了！”


    神无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奈落。


    “哈哈，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事到如今，她已不再惧怕死亡了。


    神无继续笑着挑衅着奈落：“谁说不是呢，奈落，卑微的你，只能永远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深爱的女人与他人卿卿我我，你的心里一定酸涩极了吧？”


    “爱而不得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不好受？”


    “多么可怜啊，连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都不敢面对，奈落，我真同情你。”


    “闭嘴！”奈落赤红着眼，脚下的力度大到将神无的脸都踩得变形了，“谁需要你的同情！”


    “呵……呵呵，被我说中了，你生气了？”


    “我叫你——闭嘴！”盛怒下的奈落抬脚狠狠跺在了神无的头颅上。


    “闭嘴！闭嘴！闭嘴！”，


    一脚接着一脚，直至将神无踩入地板。


    被鲜血染红的地板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奈落像是失去理智一样，疯狂地踢打着神无的身体。


    “去死吧，你去死吧！”


    在奈落暴虐的践踏下，神无的身体已经完全陷入了地面。


    她奄奄一息地躺着，雪白的衣服被染成了血红色。


    身体的疼痛使她保持着最后一点意识，她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神无的嘴角微微上扬着，鲜血给惨白的脸增添了一丝骇人的灵气。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这具肉体已然变得残破不堪了。


    但是，她的灵魂，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她成功地激怒了奈落，他一定会杀了自己的。


    这样，她就再也不用受他的控制了。


    至于神乐，她的性子虽然孤傲了些，再加上有了叛逃之心，更不可能对奈落唯命是从。


    但是，看在她的容貌有三分像那个桔梗小姐的份上，想必奈落不会这么快就杀了她的。


    神无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愿意牺牲自己保全神乐。


    至少，这样可以为神乐带来一丝生的希望。


    她死了，奈落就休想知道神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