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师轻哼。「血衣是被锁在神物室里,除非你放火把整座神庙烧掉,否则你也毁不到它。」
「烧了神庙也无所谓啊!」神官小小声咕哝。
大祭师脸一沉。「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神官忙打哈哈。「我是说,既然血衣被偷了,那我们就要小心安亚了。」
大祭师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能先找到『他』的信徒杀掉,这样就没人帮『他』做事了。」
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怪异的神色,神官吶吶地道:「那个……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光顾着处理神女的问题,所以都没有卜算一下东方大地的运势呢?」
大祭师倏皱眉。「你为什么这么说?」
神官苦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大哥,你最好现在马上卜算一下比较好喔!」
大祭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探怀取出龟甲卜算。片刻后,他瞪着龟甲,脸色渐渐变青了。
「老天,原来是她?!」
神官颔首。「而且已经来了,她要来取神女的血,这一趟将会把东方大地搞得更乌烟瘴气了。」
「我现在立刻回去警告彪皇王!」大祭师马上起身预备离去,可才走到门口,忽地又停住脚步并扭回头来。「为什么你不一开始就让我知道『他』的事?」
「啊……」神官突然面现尴尬之色地别开眼。「这个……一定要我老实说吗?」
大祭师的睑色又沉了下去。「说!」
犹豫了下。「好,那你不要骂我喔!」
大祭师不出声,只是瞪住神官。
先夸张地嘆了口气后,神官才慢吞吞地说:「其实这张纪录本来是应该由父亲在去世前交传给你的,但是,父亲并没有仔细收好,所以,当我看到这张纪录时,我并不知道这张纪录每一代只准许一个人看见,除非黑发神女出现了。」
「谁说的?」
「父亲。」
「所以,他不准你说出来?除非黑发神女出现?」
「没错。」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如果大家都知道的话,而届时黑发神女又没有出现,岂不是会造成大恐慌?」
大祭师怔愣了一会儿。「说的也是,搞不好大家只会坐着等死,反正没有黑发神女就没有巫马王,没有巫马王就没辙,怎么拼都是白费力气。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黑发神女的血,封住『他』的最后一道结界不就无法解开了,不是吗?」
神官轻嘆。「大哥,你没看清楚是吧?有巫马王的血就够了,因为巫马王本身就有黑发神女的血统,所以,没有神女的血也无所谓,也许会晚个五十、一百年吧!但终究会解开的。」
大祭师又沉默了一下,而后低低诅咒一声「真该死」,随即转身离去了。神官这才一把挥去头上的冷汗,安心地松了口气。
总算搞定了!
眨眼问又是十多天过去,狄修斯总算看起来比较像个人了。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清醒的时候增加,也可以靠在床头多吃点东西,还能够五四三地闲聊一会儿,安亚暗暗欣慰不已。
「水果泥要不要?」
「泥?!」
「就是把水果压成泥状,虽然不好看,但是很好消化,也很好吃喔!」安亚劝诱着。「哪!吃吃看嘛!」
狄修斯一脸噁心地别开睑。「不要!」
看他的模样好像小孩子闹别扭一样,安亚不禁失笑。「真是伤脑筋,除了稀饭之外,只要是压成烂泥状的东西你都『不要』,那你到底什么才『要』?」
徐徐地斜过眼来,狄修斯俏悄漾出一丝狡诈的微笑。「你餵我。」
「好啊!我……」
「用嘴巴。」
狄修斯以为安亚就算不k他一记,至少也会破口大骂,没想到她却在略略一僵之后,旋即一声不吭地将水果泥舀进自己口中,然后凑过微微泛红的脸来。在极度惊讶中,狄修斯吃进一口别有一番滋味的水果泥。
「好吃吗?」
「好好吃!」狄修斯猛点头,「还要!还要!」他指指安亚的嘴,再点点自己的嘴。
安亚赧然一笑,而后继续以口哺餵狄修斯,直到最后一口,狄修斯还仔细地将她嘴里又吸吮又舔舐地「品尝」干净,这才满足地嘆了口气。
「你若是肯都用这种方法餵我,你要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要我吃多少我就吃多少。」
把空碗端到桌上去放,再为他把嘴角擦干净之后,安亚又坐回床边。
「累吗?要睡了吗?」
「还不是很累,」狄修斯顺手掠来她的柔荑亲了一下。「陪我聊一会儿吧!」
安亚微笑地仔细端详他。「你的脸色好看多了。」
「是吗?」狄修斯不在意自己的脸色,事实上,他一向就讨厌自己的外表,因为太多人说他看起来有点像女人了,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喜欢人家说他像女人的。「嘉肯说你把生命分给我一半,你怎么捨得?」
笑容消失了,安亚歉然的垂下眼眸。「为什么不捨得?原本就是我杀死你的,全部的生命都赔给你还觉得不够,怎会捨不得-半?」
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片刻。
「就为了那个原因?」
又想躲开眼,可下巴被他箍得死紧,害她动弹不得,只好又把双眸往下觑。
「不,最主要是因为我……我爱你,」她嘆息似地低语。「所以我愿意……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若是在以往,这种肉麻话打死她也说不出口,至少不会先说出口。可是在历经一次生离死别之后,什么话她都说得出口,而且不敢不说出口了。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她不想再懊悔莫及了。
「有你这两句,就算叫我再死一万次,我都心甘情愿!」狄修斯心满意足地放开她的下巴,继而将手移到她的后脑勺微微一使力,她便不由自主地朝他俯过脸去。低柔地,他先在她嘴边低喃一句,「我也爱你。」随即贴上她的唇瓣温柔地吮吻。直到他禁不住喘息之后,才恋恋不捨地放开她。
「好甜……好甜的水果泥。」
娇靥酡红的安亚来不及表现害羞,见他喘息不已,不禁关切地抚着他的胸口。
「你还好吧?伤口又痛了吗?」
额头上泛着细微的水珠儿,狄修斯阖着眼微微笑着。「我好得很。」
安亚掏出手巾来为他抹去汗水,然后凝视他片刻。
「狄修斯,你真的……真的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讶然地睁眼,「生什么气?」狄修斯诧异地反问。
黯然的垂下双眸,「是我……是我亲手杀了你,」安亚吶吶道。「是我害你变成现在这样,是我让你吃了这许多苦,难道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如果反过来你是我,你会生气吗?」狄修斯再一次反问回去。
「当然不会!」安亚脱口道。
「你已经替我回答了。」狄修斯呵呵笑着。「不要再问我为什么,问你自己吧!」
安亚一怔,而后失笑。「你真是我见过最狡猾的人了。」
「不对、不对,」狄修斯笑着摇摇食指。「最狡猾的人不是我,是神官和大祭师,看他们把我们两个耍得像白痴一样。」
听到那两个人的名字,安亚的笑容瞬即消失了。
见她神情不对,狄修斯忙问:「怎么了?」他说错什么了吗?
安亚瞟他一眼,「我一直很喜欢神官,可是……」她漫不经心地抚挲着他修长纤细的手。「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恨过任何人,即便是去年艾诺特骗我盖文伯伯和蒂丝伯母被黑魔王杀了,我也只是非常伤心愤怒而已,但大祭师却有本事让我憎恨他憎恨到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程度。而神官,当我知道他也有份时,我明白,如果你不能活回来的话,我也必定会憎恨他就如同憎恨大祭师一样。」
狄修斯反手握住她的柔荑,安抚地-了。「他有原因的不是吗?」
「狗屁原因!」安亚低骂。「不管是什么原因,要拿人家的命冒险,至少要徵求人家的同意吧?倘若失败了,这可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啊!开玩笑,居然还要我再杀你一次!他们到底把我们当成什么了?简直是胡搞瞎搞嘛!」
「好、好、好,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见她越讲越气,狄修斯忙顺口应和,同时脑子里的思考齿轮开始强烈运转。「啊!对了,嘉肯说,除了他以外,其他五神也会过来,他们真的来了吗?」
安亚闻言果然惊讶无比。「-?艾诺特他们也会来?为什么?」
大神保佑,总算转开她的注意力了!
真是的,说错一句话,差点引爆火山。「我不知道,嘉肯没说,只告诉我其他人也会来,到时候还要你帮忙喔!」
「我?」安亚指着自己。「我又能干嘛?」
「这我也不知道。」狄修斯说着打了一个呵欠。「我好像醒来很久了吧?」
「是很久了,累了吗?」
「是累了。」
二话不说,安亚立刻扶他躺下。
「那睡吧!晚餐时我再叫你。」
狄修斯咧嘴露出白牙齿,「亲我一下。」他点着自己的唇要求。
看他嬉皮笑脸的教人又好气又好笑,安亚真想k他一个包,却又下不了手,只好顺他意亲他的嘴。
微风轻拂,飘来淡淡沁花香,窗外小鸟叽喳,屋内咿咿唔唔,她的爱,他的情,终于有所依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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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月,安亚都静静地守护在狄修斯身边,连半步也没踏出总督府,甚至还搭了一张小床在狄修斯的床边,以便他半夜会醒来要求喝水之类的。
直到这天,她觉得总督府外好像越来越「热闹」,闲散多时的懒骨头不禁开始痒痒了。于是,觑着狄修斯午餐后的睡眠空档,她决定出门去锻链一下两条腿,免得哪天真要用时才发现生锈了。不料,她才刚看到总督府大门,西麦就不晓得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挡在她前面了。
「对不起,安亚小姐,你最好不要出去。」
「为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她归他管了?
「因为城里这几天涌进来很多难民,人很多很杂,不安全。」
「难民?」安亚讶异地眨了眨眼。「哪儿来的?」
「南边。」个性正经八百的西麦向来不多话,讲话都相当简洁。
安亚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拜託你,西麦,能不能一次说完好不好?为什么会有那些难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
「因为沙达王妃带领南方大地的人马侵略到东方大地来了,由于这边的人事先没有任何准备,所以,南边边界地区已落入沙达王妃的魔掌中了。」
「沙达王妃?!」安亚想了想。「啊,是白发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