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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悲欢曲

    千山万水看尽,浮云卧波难平。皇都陆海任我行,不留身与名。


    “鲲山!”


    山与月颠倒,黑褐色的海水泛起幽幽紫芒,好似固体,禁锢住了方圆百里所有船只!


    这时,五道流光破开幽暗,徐徐向鲲琦驶来,离得近了,方才看清那原是五条大银鱼!每个鱼头上都立着一位银甲勇士,皆是青莲境,威风凛凛。


    “您是……”


    五人同时望向鲲琦,神色肃然。


    鲲琦俏脸微扬,美眸中泪波涌动,哽咽中竟无法开口,袅娜转身,望向远处的青峰。


    玄武舟之上,一群耗子眨巴着大眼,缓缓收回目光,也转头望向他们心目中威猛的王……


    青峰则眼皮一跳,转身望向老树。


    之前虾米精曾嘱咐,出塔后路途艰险,战事不决问老树!并让王想一句军令,大魔国子民闻令必当奋勇向前,军令如山。


    “怂!”


    而见青峰犹豫不决,老树满脸鄙夷,随即一扬树杈,指向五条银鱼,高喊出了青峰绞尽脑汁才想出的军令:


    “为了……部落!”


    ……


    喊声震天!士气高昂!


    大魔国子民们奋力划桨,但那五艘破船实在不争气,或许是因为偷工减料的原因,又或许时间仓促,做工粗糙,其中三艘船舱“咕嘟嘟”开始漏水,众位只好抢修。


    而老树则没那么多顾虑,五条青莲境的鱼更是手拿把掐,老人家化出大树法身,一蹦跃入水中,身先士卒!


    “回来!”


    青峰厉喝,但众位哪听得到王的声音,破船都快散了架,跟随老树而去!


    下一瞬,就见海面泛起紫芒,一层紫色光幕腾空而起,将五条银鱼护在当中!


    老树首当其冲,“轰”的撞上那光幕,光幕随之一闪,老人家树冠当即开了花,佝偻着树干,紧贴光幕,缓缓滑落……


    “我!”


    法阵竟能挡下妖帝一击!青峰小脸紧绷,传音让白小敏驾玄武舟急忙退后,显然,大魔国还未狂妄到要与这海中霸主一决高下的地步。


    ……


    鲲山!


    据鲲琦所诉,此山传说为上古鲲仙所化,悬浮海中万年不朽,受万族朝拜,延续至今。


    鲲山本为无主之地,后鲲族于数百年前崛起,位列海族之首,这才封印住山中一些邪祟,定居鲲山,震慑万族,统御四海。


    鲲山座落于鲲海,毗邻繁星海与溟海,位于拂云岛和天冥之间,实乃兵家必争之地,但海族向来对陆上资源提不起什么兴趣,不然又岂会放任天冥在拂云岛上撒野。


    当然,天冥也不是没打过鲲山的主意,无奈这块大石头实在难啃,海族虽是一盘散沙,但倘若人族占据鲲山,必会遭受所有海族的围攻,供给不足,必败无疑。


    外敌难以入侵,鲲山便成了海族聚居之所,城中鱼妖不下五百万!而且不止海族,人族和其它种族也不远万里而来,这些人或为躲避灾祸、逃脱罪责;或为互通有无、利益驱使。


    长此以往,鲲山虽是一偶之地,沧海之一粟,却发展成为万族林立,昌盛之邦!


    ……


    “琦儿!真的是你!”


    这时,一男子声音颤抖,回荡在鲲山之上,下一瞬,悠悠离殇之音响起,一道伟岸的光影飘浮当空,几乎覆盖了整座鲲山!


    那男子一席黄袍绣沧海腾龙,水蓝色长发宛若波光,柔顺垂落在海中,墨玉般的眸中唯有柔情,倒映出鲲琦倩影。


    “琦儿!回来就好……”


    “鲲皇!妖尊境!”


    众生傻眼,五条破船还沉了一艘,不知何去何从。


    青峰更是冷汗直流,倘若此刻鲲皇出手,己方必然全军覆没,再狠一点的话,那一窝小耗子都得被人家挨个给掐死!


    “父皇!是琦儿……”


    轻柔的话语声带着哽咽,鲲琦再无法掩饰内心的凄苦,身下鲲鱼逐渐缩小,就像个在外面做错了事的孩子,耷拉下小脑袋,埋入水中。


    小鲲鱼缓缓穿过光幕,游到鲲皇光影怀中,好像在祈求着什么,始终没有抬头。


    二十年!鲲琦也曾意气风发,寻找那传说中的天之河,而寻到了又如何?归来时依旧落寞。此刻的鲲琦才体会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并非什么荣耀与辉煌,而是父皇那简简单单的一句:回来就好……


    此情此景,感动得青峰众位哭鼻子抹泪,就连那铁石心肠的大鼎也有些动容,脑洞剧烈开合,似在抽泣。


    “装得挺像啊?”


    老树浮出水面,揉了揉脑袋上的大包,望向青峰。


    开始老人家想笑,而见鲲皇威严的目光投来,老树“呸”的吐出一口唾沫往自己眼皮上用力涂抹,直到蹭得眼圈发红,随后也开始撕心裂肺地哀嚎。


    “人间几多悲欢,回来就好……”


    “小爷挂了您老也不至于哭这么惨吧?”青峰鄙视。


    “要不你挂下试试?”


    老树缓缓游回玄武舟,脸皮险些贴到青峰的小脸上。


    ……


    “呸!假惺惺……”


    这时,贼乌乌在远方瞥了老树一眼,随即转身,哼着小调,身下八爪鱼欢快地扭动触手,在光罩上融开一道光门,顺势钻了进去。


    “老木头旮瘩!敢来鲲山否!”


    “小贼!有机会还得和你聊聊人生……”


    “与五行属二的木头有什么可聊的!”


    “你五行应该是水,小三啊……”


    老树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贼乌乌闻听,扭捏的小蛮腰刚恢复几分女王的风姿,却突然一栽歪,直接从八爪鱼秃头上出溜了下去,砸入海中,再未敢浮出水面。


    八爪鱼恶狠狠瞪了老树一眼,气得“咕嘟嘟”冒了几个泡,也没入水中。


    而望着八爪鱼那小眼神,众生也终于明白这二位为何仇那么大,老树这一张败家的嘴,怼天怼地怼空气,还真就没怕过谁……


    “金蛋!”


    青峰蹙眉,传音提醒老人家千万别得瑟,惹怒海族。老树老脸一抽,这才收敛,举头望向鲲皇。


    鲲皇含笑,点了点头,随即探出两只大手,穿过光幕融开一道光门,拱手向青峰郑重一拜……


    “小友!吾族欠你一份情,欢迎来到……鲲山!”


    碧波荡漾!众鱼“呼啦潮”涌入光门,激射出一道道水线,五彩斑斓!


    青峰慌忙拱手还礼,刚想婉拒,只因之前与众位商量的结果也是得了两千万灵珠便走。


    而正在这时,鲲皇似乎看出了青峰的小心思,坦然一笑,悠悠开口:


    “拂云岛三千众生灵此刻还留在鲲山,小友不想一绪?”


    “什么!”


    青峰如遭雷劈,三千生灵!韵儿、武胖子、万师尊等会不会也在其中!


    老树闻听,秃头晃得像个拨浪鼓,不希望再入贼窝。而无崖和白小敏则与青峰一个表情,目光惶恐,但也透着几分坚定……


    “敢问鲲皇!拂云岛众生何人统领?”


    青峰再次拱手,面对这随时都能灭了自己的鲲皇,还是谦虚礼让为妙。


    “好像是……麒麟。”


    “麒麟?”


    青峰挠了挠脑袋,刚想说不认识,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白小敏……


    “鼠麒麟!”


    二位齐声惊呼,白小敏红宝石大眼瞬间晶莹,化出法身,一蹦老高,狠不得现在就冲进鲲山。


    鼠麒麟、蛙灵子!一别一载,杳无音信,如今伙伴就在那鲲山,大兔子又岂能坐得安稳!


    青峰拍了拍大兔子肩头,这时,无崖也上前,攥紧青峰肩膀头,重重点头。


    “打死老夫也不去!”


    老树拄着下巴望着天,开始思考人生,突然,老人家神色骤变,化出法身,一层层光幕加持,瞬间笼罩四艘木船……


    “你想干啥!”


    “报恩。”


    鲲皇目光和煦,两只大手猛地向前一捞!巨浪滚滚,托着玄武舟和四艘破木船,涌入巨鲲大山口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


    鲲山,一处幽静的小院,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


    院中有一洼小池,不时从空中落下几缕柔光,蕴开几朵水莲,芳香四溢……


    各式各样的美鱼化为拳头大的妙龄女子,簇拥着青峰、老树、无崖和大鼎四位,有的揉肩;有的搓背;甚至还有美鱼抱住老树气根开啃,弄得老人家老脸通红。


    “鱼疗……”


    青峰也是第一次经历此等场面,心潮澎湃,眼睁睁看着亲过老树脚丫的美鱼游到自己身边,轻轻探出一根手指,也未用力,将那美鱼怼到水中。


    “你小子就不懂怜香惜玉!”


    老树瞪了青峰一眼,伸树杈揉了揉那被怼美鱼的青眼圈,随后又一挥树杈,示意众美鱼统统退下。


    “这才是虎生啊……”


    无崖则方脸一本正经,不为美色所动,四仰八叉躺入池中,长舒了一口气。


    大鼎更是金色脸庞不苟言笑,脑洞大开大合,洞中还有一朵雏菊绽放,猛地跃出水池,一溜烟跑没了影。


    青峰无语,涮了涮自己小脸,随即换了一身云肩白袍,走到大厅石桌前,望向前方紧闭的大门,等待着什么。


    这时,白小敏和蝠红也收拾妥当,走到厅前,交头接耳,面色凝重,一同望向大门。


    ……


    大门“吱呀呀”敞开,一消瘦男子衣衫褴褛,脸上还留有几块淤青,在几条鱼精的护送下,步入厅堂。


    “二弟!”


    白小敏红唇颤抖,几步蹦到那男子身前,双爪抱住他的肩膀,泪如雨下。


    而那男子也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拂云殿的礼门主事:鼠麒麟!


    “大姐……”


    鼠麒麟揉了揉小眼,还是难以相信眼前一切,全身哆嗦着,欲言又止,好像很怕自己多说些什么,白小敏便会哭晕当场。


    许久的沉默……


    青峰小脸如罩寒霜,虽此刻心肝已提到了嗓子眼,但表情依旧沉凝。


    “圣山老小安好?”


    “大长老仙陨,其他圣山老小现在已抵达天冥,被天冥安置好了……”


    听到第一句,青峰的心“咯噔”一声,小手在玉石台上轻敲,一言不发。


    “小蛙!小蛙呢!为何没和你一起来!”


    而见鼠麒麟久久未应,只是垂头流泪。白小敏神色恍惚,狂奔向门外,见无一个人影,双手捂脸,颓然蹲坐在地……


    “小蛙!小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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