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衡低眸，先是摇头，而后点头。


    “算是吧。”


    姜玥跟着低眸，看向潺潺河水，内心想到的是那森森白骨，


    这些年，三姐夫随遇而安，寻常一副潇洒之态，但忧郁的目光下，总带着点点寒光，


    现在，她找到了答案。


    “算是吧？”岳廷山整个人变得激动，


    他认真看着沐衡，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沐衡。”


    “沐衡……”岳廷山转而又变得落寞，不是他的小侄子。


    他接着道：“沐衡？原先的沐刺使，也姓沐。”


    沐衡摇头，指尖处微微颤动，只微垂着眸子，没有再言。


    岳廷山听不到回话，继续询问：


    “所以，你可识得沐刺使？”


    岳廷山定目望着沐衡，因再次激动，


    浑浊的老眼，多了亮光，“告诉我，对不对？”


    沐衡不置可否，


    “识得如何，不识得又如何？人都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即便认识，又有何意义。”


    “当然有意义！”这时，张岩走进，


    “沐刺使当年，为了救助打散的将士，夫妇二人丢下了年仅十一二岁的儿子，亲自将当初的北燕太子引到了我们东临的包围圈。”


    当年，张岩也不过十一二岁，所知道的一切，还是听先将说的，也只听了个大概。


    只是他一直都觉得，沐刺使应该没死，但那也只是他以为的。


    “没错。”夏元辰随之走近，


    且他一走进，就看向了岳廷山，


    “当初，是您率领仅存的将士，在万般危急关头，将那北燕太子一刀斩于马下，还利用他的人头，赎回了我们东临，五千的将士。”


    这件事情，也是他听父亲说的。


    只是年代久远，将士们死伤无数，一茬接着一茬，当初的事情也就被渐渐淡忘，


    而岳廷山之后，给人的印象就是一无是处。


    岳廷山想到往事，年纪越大，越是感性。


    他再次看向沐衡，


    “你是不是沐琮元的儿子？”


    沐衡转身望一眼河川，不做回复，进而看向了姜玥，


    “小六，你三姐会怪我吗？”


    姜玥摇头：“三姐夫，三姐为何要怪你呢？你是英雄的儿子，她只会为此感到自豪。”


    岳廷山听到此处，身体微怔。


    姜玥和沐衡，竟然有这层关系，


    原本知道姜玥和其众师兄相聚一起，他就已经很意外了。


    当然，他以后会知道，玄武军中，姜玥还有两个姐夫。


    沐衡：“我没有对她说过实话。”


    他觉得，夫妻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


    但是，他一直选择性遗忘那段过往，


    因为，十二岁的他，未经人间疾苦，不知世道险恶，


    只知道，父母不要他了。


    那日，父母无情将他丢弃在了，逃往临州方向的难民当中，而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历尽艰难万苦，好容易寻到他们，


    却是看到了，残忍血腥的一幕。


    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爹娘，被北燕先太子无情斩杀。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悲痛。


    现在，经历了战争之苦，亲眼看到百姓们尸骨无存，亲眼见识过了战争的险恶，


    他知道，爹娘的做法是对的。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们是对的，自打参军，他的内心，终不再矛盾。


    再看岳廷山，他郑重抱拳道：


    “岳将军，谢谢您，为他们报仇了！”


    岳廷山控制不住情绪，双目泛红。


    “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沐衡：“比起边关将士，我所受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孩子，一定想家了吧，我带你去良州城，你的家还在呢。”岳廷山说着话就要随行。


    然而，沐衡却是没了回家的心思。


    “多谢岳将军好意，还是不用了。”没了爹娘的家，还有什么意义？


    实则，他选择性逃避。


    “也罢。”岳廷山尊重沐衡的选择。


    只是，他愈发思念自己的小侄子了。


    ……


    折返路中，


    因沐衡身份曝光，众人内心，有悲有欢。


    更多的，还是欢喜。


    张岩和夏元辰只觉得此事太巧，沐衡竟然阴差阳错，成了姜玥姐夫。


    岳廷山双眸，一直都定格在沐衡身上，倒是让沐衡有些不适。


    姜玥和沐衡走在最后，


    姜玥没想到，三姐夫的身世这般凄苦，想着三姐那么善良的人，若是知道后，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


    “小六，知道我的事情，你好像不开心。”沐衡见姜玥始终紧垂着眉眼，故意道。


    “是啊，不开心。”姜玥只是因为三姐夫曾经的遭遇，内心沉重。


    沐衡本就是个低调的人，不想再谈论自己身世，遂转移了话锋。


    “听闻小六昨日又立了大功，昨日本想着寻你，又怕打扰到你，没再受伤吧？”


    “没事。”姜玥回道，


    “三姐夫呢，身体可有不适？”


    她知道，三个姐夫因为联手斩杀敌军副将，身上多多少少，伤的都不轻。


    “早就好了。”沐衡无所谓笑笑，


    “只是可怜了你的大姐夫和四姐夫，怕是要卧床十天半个月了。”


    姜玥对此，无可奈何，


    “三姐夫，方才你为何说，自己算是良州人呢？”


    “我家本在都城，父亲是被外放至此。”这也是沐衡一直未曾道明自己身世的原因之一。


    姜玥有些不明，到底未曾询问。


    ……接下来的日子，


    姜玥日日跟着岳廷山，开始精进武艺。


    岳廷山前半日教她枪法，后半日教她轻功。


    姜玥苦不堪言，却充实其中。


    她还得抽出时间，管理自己手下的军队，每天能挤出的时间，少之又少，也不忘和师兄们一起，训练阵法，以保证得到完善。


    以至于，姜玥想跟着姐夫们和师兄们多说说话，也是不允。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两月，终不再是那生冷生冷的严寒天气。


    这两月以来，姜玥的功力再次倍增，身心都得到进一步提升。


    岳廷山乐在其中，某日突发奇想，竟是要和姜玥七人比试功法。


    他倒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在姜玥等七星阵法中，完整脱身。


    山林中：


    “姜玥，今日，让我见识见识你们七星阵的威力。”岳廷山望着姜玥，中气十足。


    “师父功法不同凡响，我们师兄弟七人哪里会是对手，我们认输。”姜玥还没打，就直接认输，


    让岳廷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整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追着姜玥，要求比试，


    以至于，姜玥的轻功，无形中得到提升。


    每每被抓，她还是那句认输的话，


    岳廷山老小孩脾气上来，这小徒弟有些不想要了，还能退吗？


    与此同时，凌云霄一直在等着西宁公主到来的消息，却是始终也等不到，


    说心焦吧，倒也不至于……


    ……两月后的清晨，李昭一路风尘仆仆，紧赶慢赶，终于赶回了都城。


    他只来得及换了朝服，大早上的，赶往皇宫觐见。


    东临朝堂，大殿之内。


    东临陛下殿上听到李昭的启奏，龙颜大悦。


    “凌大将军果然英勇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