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玥即便被奶奶拉扯，她也坚持，


    最后，当着郎中伯伯那张痛苦的神色，用那方帕子盖住了元氏面容。


    此时此刻，背对着她的唐吏，还在对沈青言语嘶吼，


    “救她、我要你救她！”


    却在转头间，看到姜玥一幕，勃然大怒。


    “你在诅咒她！”


    然，当下就听到一句，让他激动到落泪的话。


    “她没死。”姜玥稚嫩中，带着肯定的话语，回荡在每个人耳畔。


    霎时，所有人疑问的视线，均落在了她的身上，


    包括药铺外的络绎行人。


    而姜玥，则是看向了被盖在元氏面上的那方帕子。


    “你们看，帕子有所起伏，也就是说，这个妇人她还没死。”


    古人，大多数人是分不清休克和死亡的，


    两种症状看起来，太过相似。


    正如面前的元氏，她因难产休克，脉搏微乎其微，根本察觉不到。


    而郎中伯伯，摸不到脉自然而然，就觉得人已经死了。


    唐吏狂喜，松开了沈青，趴在元氏脸面一通查看。


    “没死，救她！”


    此时此刻，他再看沈青，声线再没了厉色，只带着恳切。


    沈青窒息感顿消，来不及跟这种一言不合就要杀他全家的人一般见识，


    他不可置信望着微弱中，起起伏伏的方帕，


    虽然那方帕起伏只微乎其微，但他看的真切。


    “是没死！”


    因他一句，铺外的百姓，皆瞪大了眼，


    那帕子哪有起伏，他们怎么没有发现？


    沈青瞄一眼元氏那鲜红的下身，他当即开了一副方剂，让许二赶紧抓药煎制。


    许二愣愣看着姜玥，被沈青用力拍了拍肩头，方才定定颔首，忙去抓药。


    一旁的唐吏慌忙看着地上女人，脸上的神情，紧绷到无以言表。


    但被沈青厉言一句，


    “看什么看，还不快将人抱到内堂。”


    “是！”唐吏再也不敢高声言语。


    沈青纠结着，走向刘春凤，


    “大娘可会接生？”


    刘春凤颔首，跟随沈青一起，入了后堂。


    铺内，就剩了姜玥和许二，在焦急等待。


    唐吏的孩子，许二似乎比他还要紧张，生怕一尸两命，毁了沈郎中的名声，也毁了他们济世坊的招牌。


    他随意看了眼铺外，那议论纷纷的百姓们，


    “散了、都散了……”随后，又看向姜玥，


    “小六啊，你今日来卖什么？”


    “虫子，两斤的干虫。”姜玥说着话，用力推动着自家背篓。


    许二上前查看，


    “两斤呐！”又这么多？这得多少的土元，才能晾晒这么多干品？


    “我家还有。”姜玥神秘笑着。


    “是多少？”许二有些拿不定主意，沈郎中能收了这么多吗？


    姜玥挠挠头，“十斤八斤的吧。”


    “啊？”许二都要怀疑，姜玥一个小娃娃，专门养虫子玩了。


    ……


    内堂，沈青一痛诊治，


    “中毒了。”


    “中毒？”唐吏瞠目，想要知道更多。


    但时间紧迫，沈青并未有其他言语，又是针灸，又是止血，


    生怕遇到血崩。


    经他忙碌，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硬生生，让元氏痛苦中，睁开了眼。


    说着轻松，可只有沈青自己知道，他有多么的、不容易。


    元氏一睁眼，先是看到了唐吏，


    “大人、痛、好痛……”她微弱的声音，足以听出她此时此刻，没有丝毫的力气。“孩子……”


    “孩子没事、莫怕，有我在呢，孩子一定会生出来的。”


    “还不去给你娘子备些吃的。”沈青急言，


    没有力气，当然要吃点儿东西。


    唐吏听罢，一溜烟，出了铺面。


    他走后，元氏这才看到了一旁站着的刘春凤、眼泪唰的流出，惊诧中，喊了声，


    “娘！”


    怎么前婆母也在？她来不及询问缘由，


    呻吟中，伴随着的、是她那无法忍受的腹痛。


    在她心中，刘春凤比她亲娘还要亲切。亲娘只知索取，婆婆一味的对她好。


    刘春凤没有应声，


    “保存体力。”


    一轮阵痛结束，唐吏端着一碗新买的面条入了内堂。


    面条下肚，元氏总算有力气生孩子了。


    见是前婆婆为自己接生，元氏放开了所有顾忌……


    ………………


    沈青出了内堂，听着那一声赛过一声的痛呼声，不禁擦了擦脑袋汗珠，


    “小六，今日多亏了你。”


    “我也没做什么。”姜玥弯着唇角，小眼神中的干练果敢，让沈青多了探究，也多了赞赏。


    “你是怎么看出，那婶婶没死的？”沈青真的好奇，他竟不如一个孩子。


    “就是想确定确定，小六也不想看到一尸两命。”


    姜玥真心思想，确实如此。“停尸三日，是有依据的。”古代，不经常会有诈尸一说吗？


    “小六说得对啊，小娃娃今日，算是救我一命。”沈青想想，真有些后怕，


    “是我没有看出，她的厥症。”沈青面上惭愧，这才问到了正事。


    “今日又来卖土元虫？”


    “嗯，许二哥已经收了。郎中伯伯统共能收多少？”姜玥只想心里有底，


    她好再寻下家。


    “你们有多少，伯伯要多少。”沈青肯定道。


    土元虫，可用于跌打损伤、筋伤骨折，且还有止血、缓解产后充血、腹痛刺痛的作用。


    土元的作用还有很多，即便用不了，也可调动到其他药铺，或卖给一些江湖郎中。


    “小六啊，还叫伯伯呢，叫师父吧。”


    如果说头先他所言之语，只是一句玩笑话，那么此刻，沈青有了别的原因。


    姜玥：“师父？”


    “怎么，你还不愿意？”沈青语气有所拉长。


    “师父！”姜玥颔首表示，自己愿意。


    她内心暗喜，看着师父手边茶盏，忙借花献佛，恭恭敬敬端起茶盏。


    沈青笑看着姜玥举止，


    直至她将那装有茶水的杯子端端正正递到了自己面前，


    小膝盖弯曲，像模像样道一句，


    “师父请喝茶！”


    这看似有些儿戏般的拜师仪式，即将为姜玥以后的人生，增添许多便捷。


    “哈哈哈……”沈青接过了姜玥的茶，学不学的，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反正，这个徒弟他先是收下了。


    “小六啊，师父知道，你家是乡下的。且，你年龄尚幼，不用日日都来，等再过上两年，师父再好好教你医术。”


    “谢谢师父！”师父此言，甚得姜玥心意。


    她拜师学艺的生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