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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五章 逮力

    第三〇五章逮力


    毫不拘谨的风,比毫不拘谨的海,更加憎恶空间有形装帧的华裱。


    气势壮美的海船,就像镶嵌在海与天之间,鲜艳焕发的生命。


    鲁莽的原始风,徜徉千古,带着一尘不变的本性,撕扯着所有人力用欲望和概念变成的东西。狭小地从一个想法长熟的、变成物志的船只,在混沌造化时就有的原始风看起来,那算什么呢。


    云辇饱满的手携带着轰轰的响雷,释放着时空沉淀中蓄满的力量和压抑太久的感官。


    造化天然耳目丝毫不隐藏此刻状态失衡的暴躁。云盘风势,用时空力量壮大生命不堪设想的力量。


    天空中,墨云堆叠如山。那种略带颠颤的抖晃,随动奔窜出腾跃的电光。仿佛猛火一瞬间焚烧了整个海洋。


    电光收敛瞬间,略带麻木视域的黑暗,让船上的人忽然震惊:一瞬间终止的手感,那种失误带来的恐惧,不亚于瞬间丢失了一个生命。


    顿时,严格法程、敏锐知觉与判断控制下的盾马巨帆,不再是威风矗立、有序列队的规则形格。


    略微在心态和手感上形变的盾马人,放大到空间的驭船力量,显然发生着不可控的质变。


    “哐哐啷啷”、“磕磕叭叭”……


    空间传来各种不谐的碰撞。一瞬间被风遣乱的帆船状态不再平稳。


    海路罗拉迅速落降高耸的船帆。缓释这些猛兽一样随风奔腾的船速。


    海路罗拉的首舵船帆,就是一道无声的指令。随着首舵落帆的旌令风,船队哗哗地落降那些膨胀的帆鼓。


    虽然,盾马船只仍在剧烈惯性的奔竞状态中,但是那些盾马水手们彪野状、飞扬跋扈的手脚,快频追风动态中主控力量的姿态,极速精校驭船的偏差。强韧地掰力着,并即时复原失控的危险。


    “海神!


    这是海路罗拉的盾马巨帆。


    五彩石典哦,


    指引时空的——


    方寸、


    结构、


    标识物。


    启示我看的见、


    或者看不见的危险吧。


    别让风刀砍断——


    盾马航行的辙。”


    海路罗拉大声呼喊着高祷的祝福语。虽然他竭尽浑身力量在喊。但是威势猛升的狂风,让他的声音仿佛被风吹堕的水滴,淹没在大海的波浪里。


    巾麦侬感受着闪电的动态,心中早就预置在电光一袭中手形动作的连贯。


    因为在船队的前方,她迟滞于海路罗拉的落帆指令。


    以保持火速奔腾的船只,与海路罗拉共骋。这样,巾麦侬的巨帆,就是海路罗拉壮势的护驾。


    是的,海路罗拉帆巅上,有标识的五色三角形风旌令旗。正如此,首舵巨帆落降的彩着风旌令,会让后续船帆依次熟知并保证落帆的降幂排列。


    所以瞬间的船体只是航路上顺势的相蹭。对于熟稔御海的盾马人,浑整的船队依然就是合力形成的一把战刀。这对于冰卢厝船队是不可思议的。


    蓄满势能的狂风,完全显化出时空失衡制造的恐怖。


    黯淡的黑云底下,无形狂风卷缠有形水柱。柔态畸变的巨澜,以势能造化的杀伤力,此时,已经超越了有形磕击的那些直锐钝器。


    覆顶涮冲的浩波,烈性摩挲着光溜溜的船只。猛烈拽动着水手们没有坚固把牢船只的手脚。


    海路罗拉虽然高祷了石典的祝福语。但是,剧烈的狂风与澎湃的海涛,依然完全掌控了动态永恒不竭的脉冲。这一刻,渺小如尘的生命,在时空的恐怖中,所有的愿望和想头,简直都是妄念。


    “不要当着大海的面,谈条件。”


    “只有看见死亡和毁灭,血腥飞溅泡沫的魔之笑,才是开心的。”


    “瑟缩着、看着虐死生机的手吧。憎恶,只会升腾那手的魔焰。”


    ……


    这些就是从海洋,曾流传到冰塬大地的吟哦诗的残句。涉海的每个生命都懂。


    巾麦侬被水浪拍散的浩发纷披着。在剧烈颠动的甲板,她看向一声不吭收紧帆索的珂蕾时,只见追逐目光,飞步执叉而来的珂蕾,知道巾麦侬力有不逮。咔地,将钢叉结实地插在甲板。同时手势已经搭载舵上,正要换力。


    就见一记重浊的海浪,自下而上攒射而至。沉重的拍击卷绕巾麦侬拔离甲板。


    荷东见状,猛兽一样俯身,顺势拔脱珂蕾插在甲板的钢叉。木柄冲向水浪高抛的方向,飙上,“逮手吧!巾麦侬!”


    控帆的普雷撒倾斜看向上方。只见欢嬗弹动手脚的巾美侬,仿佛伶俐拍击鱼鳍的飞枪鱼。玲珑绽放手脚之际,啪地,一手逮中荷东颠倒飞掷的钢叉。


    在猎海的渔人眼里,一根绳索和一把鱼叉就是海神永恒拯救的工具。


    这就是珂蕾在风浪的船上奔步,敏捷掂动钢叉的目的。本来那是稳住脚步的工具,没料,这一刻,已经锐变施救的海神。


    “哦——”看着窜进浪朵的钢叉没有落堕。侧目的珂蕾发出一声轻叹。她清楚:灵犀的巾麦侬已经应声逮力了。


    随浪抛起来的巾麦侬,一经沾水从来不会有恐惧感。熟稔水性的她,自打开航的一瞬间,唯一牵心的就是船只。她已经把自己看作水浪做成的一部分。


    是的,巾麦侬清晰记住盾马法寨下,五彩亮湖明矾石上锲刻的无咎辞:与海行走,既是敌人,也是友谊。


    在长久驭船的丰隆感验中,这是唯一没有让她手脚失控的一句话。


    盾马王者海路罗拉尽管知道:巾美侬是盾马族精佳驭船、自己首舵中最好的护驾。但是始终看不懂巾美侬灵性手脚中真正驻心的法则。


    虽然,结实的五彩石石典,盾马人快要将铭文背诵在心里。但是,巾麦侬就是巾麦侬。她看见的字句,意境显然和众人不同。就像她感受亮湖五彩石,凭借瞬间启示而猎捕野马那样。


    她是盾马祭祀者眼中的武者。所以,稗施执弥总会背过族人的耳目,对海神暗祷:“神啊,永远别让盾马祭祀者去相信:一个四肢健旺的武者,用无脑的刀,戳着神诰的字句而说话。那些孛经辞一旦从他们的口中说出来,就会变作盾马大地上的灾难。”


    稗施执弥也知道:侍者玉赭龙踏上巾麦侬船帆的那一刻,自己就开始担心——底底忒的祭祀侍者,迟早会变成力量者教化出来的异端。


    但是,他不能不承认:侍者玉赭龙新鲜领悟祭祀的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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