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峰笑了笑转身看了一眼俞世昌,轻声询问道:“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俞世昌一笑,恭敬说道:“微臣不懂兵事,但懂一点点人性,知人心,其实蜀破吴不非要抽刀砍人,也可以诛心。”
梁峰一下来了兴趣,正了正身体,轻声说道:“俞先生说说看,我也学习学习。”
俞世昌一脸尴尬,连忙摆摆手:“王爷拿我取笑了,我萤火之光怎能和王爷皓月之光比拟?”
梁峰一脸怪笑:“痛快点!”
俞世昌正了正身体,舔了舔嘴唇,认真说道:“所谓战必用反间,特别是对强大的对手或者势均力敌之时。
应该除掉陆逊这个当前大敌,哪怕陆逊当时还初涉江湖不是名将,也应该对对方主帅使劲,一旦陆逊被反间掉,吴国就彻底被扒光。
刘备遣吴班诱敌时,东吴诸将请战不成,认为陆逊胆小畏敌,才会连退百里,不敢出战,因此“各怀愤恨”。
这说明陆逊虽有卓绝才能,但在吴军中威信严重不足。
陆逊是陆康从孙,当年孙策围庐江,陆氏宗族包括陆康在内死了一半人,和孙氏本有血仇。
孙权对陆逊又怎么可能心神无二,信赖无间呢?
孙权极信任的吕蒙,吕蒙曾经高度赞扬陆逊之才,在诈病袭关羽时推荐他代替自己。
可是到吕蒙临死前,吕蒙推荐代替自己的,却变成了孙权的发小死党朱然,这变更本身就意味深长了。
类似夷陵之战这种双方相持不下的长期对峙,用离间计除却敌方主将本是最佳选择。
田单在复齐之战离间乐毅;
秦国在长平之战离间廉颇;
灭赵之战离间李牧,都是很成功的先例。
吴军诸将早就对陆逊憋了一肚子气。
若刘备先施展离间计,大肆散布陆逊如何怀有贰心的谣言,派遣间谍散布于武昌、建邺、江陵等东吴各重要都市,做相应童谣,令小儿歌之于路。
孙权本就生性多疑,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谁,包括周瑜,效果肯定出奇地好,这一点,微臣深信不疑。
退一万步讲,就算后方的孙权能鉴于大局、暂且不临阵换将,陆逊也很难得到吴军上下一致的信任支持了。
届时再施展诱敌之计,陆逊要压制诸将的不满就愈加困难,刘备计策的成功几率就大增了。
那时伏兵成功,蜀军陆战能力远远胜过吴军,对将帅离心的吴军打出一个暴击必杀,甚至全歼这支五万人的东吴军团。
历史上此战结局将彻底扭转,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孙吴政权致命伤就是政治根基不足,统治合法性严重缺失。
正所谓缺什么就在意什么。。
孙氏出身寒微,孙坚之父仅仅是个瓜农,此前三代皆不可考,家世比起本身是汉室宗亲、祖父举孝廉当过县令的刘备都相差甚远。
孙坚、孙策皆靠攻杀朝官、杀戮名士立国开基。
江东大族对其潜藏严重不满。
一旦孙权赖以生存的军事力量损失惨重,政治上劣势明显的孙吴政权就是土崩瓦解之势。
后世南朝内战中,居上游之势一股而下,两战、三战便顺势灭国的例子实在太多,北方政权根本来不及做出相应反应去干预。
因此如果刘备在夷陵之战能大获全胜,歼灭吴国陆逊军团,那么接下来顺江直下,势如破竹,取荆州下鄂州,江州。
甚至几万雄师过大江,旗扬建康,一举攻灭东吴,实现南北二分局面,都并非绝不可能。
有大江阻隔,曹魏就是想分一杯羹,也讨不得太多便宜。
只是刘备的能力已经到达瓶颈,可号令一方,却没有一统天下之能,和王爷相差甚远。”
众人一脸崇拜地看向俞世昌,而梁峰一脸得意:“这个马屁拍的,厉害!毫无违和感,如此丝滑。
兜这么大一圈,居然还能兜回来,你要是不飞黄腾达,真对不起你这张嘴。”
俞世昌一笑:“王爷谬赞了,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梁峰看向刘兴哥:“夷陵之战你怎么看?”
刘兴哥抱拳行礼说道:“微臣会劝阻王爷!”
梁峰笑了笑,轻声说道:“你也想学诸葛亮?”
刘兴哥恭敬说道:“王爷说过: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事分轻重缓急,做事顺序也要分前后。
建安二十四年,刘备夺取了刘璋的益州,指挥老将军黄忠阵斩了曹魏军大将夏侯渊,甚至还在汉中亲手击败了自己的宿敌曹操,名望可谓是到达了顶点。
在刘备进位汉中王后,蜀汉政权坐拥益、荆二州,兵强马壮,已经完全具备了与曹魏争霸的条件。
反观曹操这边,自赤壁之败后,曹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处于被动状态,坐视刘备夺取荆南四郡及西川。
后又跟江东在濡须进行了长达一年的拉锯战,双方虽投入了数万兵力却也只是互有胜负,而在此消彼长之下蜀军可谓是蓄势待发。
随着关羽包围襄阳、樊城,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蜀汉政权也逐渐在争霸战中占据了优势。
倘若关羽又吞并了襄阳和樊城,那蜀汉实力将大大增强,北伐中原,复兴汉室也将不再是梦想,到那时的吴国只怕要成为三国中最弱的国家。
抱着这样的想法,孙权和吕蒙偷袭荆州,擒杀了关羽,重创蜀汉政权,变成了首要任务,甚至手段有点下作,毫无底线。
然而一切却也并非不可挽回,蜀汉在夷陵大败前依旧拥有大量军队和物资,短时间内对曹魏和江东来说还是股强大的威胁。
刘备面前其实有两条正确的路,一是隐忍不发,等曹魏和江东因荆州产生间隙时,再力图东山。
二是趁着曹魏新败出兵天水和安定还有武威三郡,截断其通往西域之路,阻断其西北贸易,也可以扩充兵源和马匹,有资本对抗北方骑兵。
只可惜,刘备选择了最难的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