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容行近身的范围,少堡主就感到有一股暖流将自己从头到脚包围了起来,将刺骨的冷意挡在了外面。
这种像是在冬日暖洋洋地晒太阳的感觉令他舒服地嘆了一口气,想着容行身上原来这么暖的吗?
难怪他站在这里,就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周围有多冷了。
容行拥着他,一双桃花眼望向了远方,回忆着自己少年时的修行岁月,说道:“这里白天冷,到了晚上更冷,而且每年都有一段时间是极夜——”
“啊?”少堡主是第一次听这个词,不由得抬头望身边的人,问道,“什么是极夜?”
容行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远处,在寒风冷雪中解释道:“极夜是一段从早到晚都没有太阳的时间,那个时候这里更冷,而且一天也显得更加漫长。没有光明,你不知道长夜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楚向晚听着,抬头望向天际,他们现在也身在夜晚,头顶没有阳光,只有那些流动变幻的光芒。
他忍不住问容行:“这里这么冷,你真的是在这里修行的吗?”
容行道:“我七岁就跟着师父回来,在这里过了十年。想要在这里活下来,元力就一定要深厚,才能在体内不断地循环,保持住体温不被冻死。”
少堡主:“那睡觉的时候……”
容行肯定了他的猜测:“睡觉的时候也要运功。”他望向远方的山峰,“在这里室内跟室外没有什么差别,你在睡梦中运功也不能停。”
“……”楚向晚想,就算修行勤奋如他的堂哥楚向辰,一日十二个时辰他也不过是苦练其中一半的时间,可是像容行他待在这里却是连睡梦中都还要自动运转功法,等于是全天都在修行。
这样一来,旁人修行十年,他就修行了两倍的时间,这世间最强大的帝王就是在这样的寒冷世界里被锤鍊出来的。
楚向晚肃然起敬,这是容行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的一面。
除此之外,他又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样的地方容行居然还想回来!要是换了自己的话,只怕回到温暖世界的那一刻,就也不会再想回来了。
所以说,做皇帝也并没有世人想像的那么快乐是吗?
容行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两人已经在这里站得够久了,他还想去远处看看,看看这幻境究竟把他的梦回之地还原了几分。
“走。”少堡主只听他说了一声“走”,下一刻就被带着腾空而起,从这片雪盖上急速地飞上了山峰。
他条件反射地抓紧了容行,在高速飞行中闭上了眼睛,尽管容行已经把寒风都挡在了外面,可是眼前这白茫茫的一片,看久之后还是令眼睛感到刺痛。
在幻境之中,这距离似乎也是真实的,容行的速度很快,也耗费了一刻才将他带到了山巅。
“到了。”
容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楚向晚感到自己的脚重新站在了雪地上,于是睁开了眼睛。
山巅的风声比下面更急,雪花也更密集,少堡主站在这悬崖边上回头一看,只见脚下的雪簌簌地落下去。
“……”
他连忙回头,只见容行在望着左侧,仿佛那里有什么。
风雪之中,楚向晚也朝着那个方向去,就看到在那里有一座风雪堆积的亭子,亭子里坐着一个人。
从这个角度看去,虽然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但却是一看就知道是个道骨仙风的高人。
雪花从他身旁飞过,一片都没有沾到他的衣角。
这是谁?
少堡主又转头去看容行,看到容行正在以一种怀念的眼神在看着这个人,楚向晚立刻意识到这应该是他的师尊。
十年师徒情分,又已经十几年未见,可以猜到容行应当是很想再跟自己的师父相见,再跟他说说话的。毕竟在这世间,他至亲至近的人就只剩下他弟弟一个人,有很多话对着自己的兄弟不能说,但对着自己的师尊可以说。
只可惜,警示录能够构建幻境重现画面,也能够构建这些情景里面的人,但这些人却也只是这幻境的一部分,不能跟外界交流,也不会回应外来的人。
楚向晚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劝容行,还好在他开口之前,容行就已经不再看这个属于他师尊的身影,收回目光说道:“走吧。”
“噢。”少堡主连忙应了一声,跟着这个人体暖炉走了。
他们从山顶的亭子旁离开,去了练剑台。
这练剑台就是由一座山峰削去峰顶形成的一个平台,上面铺着晶莹的冰砖。在极地,万年不化的寒冰就是最好的建筑材料,容行带着他将自己梦回过无数次的地方都走了一遍,看了一遍,终于在自己曾经的洞府前停了下来。
少堡主跟着他一起停下脚步,跟他一起站在洞府门口,听他低声道:“朕一直想,如果可以再回到这里,看一次太阳升起就好了。”
楚向晚闻言抬头看了看天空,现在是夜晚,他们只要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应该能够看到容行想看到的日出。
他想着,目光在四处搜索了一下,看到这洞府外被积雪堆积的台阶,于是松开了容行的手,朝着那边跑过去。
容行看着他,少年一离开自己的元力笼罩范围就立刻被寒风侵袭得抖了抖,还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