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冷月如钩。


    临州境内的风雷客栈中。


    此时，叶寒衣与叶寒影兄妹二人正对坐于一楼，品茶闲谈。


    叶寒影打破了沉默，问道：“哥哥，你确信嫂子...已经死了吗？”


    叶寒衣叹息一声，答道：“她的魂灯已熄，绝无生还之理。”


    叶寒影轻笑出声，道：“那岂不是正好，往后无人再能约束我们了。”


    叶寒衣眉头紧锁，怒斥道：“住口！我不想再见到你。”


    叶寒影吐了吐舌头，反驳道：“你何必如此，若非你放纵私欲，嫂子又怎会遭此厄运。她既已仙逝，你又何必此刻装作情深意重。”


    说罢，她推门而出，愤愤离去。


    叶寒衣一杯接一杯，独自饮着闷酒，心情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有三道光影掠过。


    叶寒衣惊问道：“何人？”


    一个冰冷的声音回应道：“不是你召来的吗？”


    叶寒衣顿时喜形于色，赞道：“身法如此之快！不愧是血盟中人，即便是扶风分舵的成员，也名不虚传。”


    血盟，乃神武道洲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为道洲第一杀手集团。


    威震天下的一代枭雄‘杀神’夜长风，曾经便是出自这血盟。


    传言血盟在道洲仅有一处总舵，另有九处分舵。每处分舵除了舵主和左右二使外，只有九名杀手，号称‘天地九杀，唯我不杀’。


    这一百来号人物，在道洲上创造了无数传奇，成为世人心目中的神一般的存在。


    血盟秉持‘只认钱不认人’的原则，不论正邪善恶。


    有人曾言，这世上只有雇主出不起的价钱，没有血盟杀不了的人。


    那声音依旧冰冷，道：“作为神武道州第一杀手组织，我们岂能有负盛名。”


    叶寒衣笑道：“最好不过！”


    那声音询问道：“你要我们除去何人？”


    叶寒衣神色一凛，道：“‘逍遥剑宗’凌东尘。此人不死，我心难安。”


    那声音却道：“抱歉，这任务我们无法完成。”


    叶寒衣惊讶道：“哦？据我所知，天地九杀向来战绩辉煌，所杀之人皆为一代宗师，为何此次却退缩了。你们是怕了小小的逍遥剑宗，还是怕了那中州凌云窟？”


    那声音道：“都不是！只因江湖上从未有人得见此人真容。一个无面目之人，你让我们如何下手。”


    叶寒衣手指微颤，只见一张画像自袖中飞出，平平落在三步开外那张空桌上。心中暗道：“陆羽落，你这水性杨花的贱婢！只怕你至死都想不到，你曾经的随意之作，如今却助了我一臂之力。哼哼，既然你那么喜欢他，我便让他到阴间与你相聚，权当是我作为你伺候我这么多年的回报。”


    忽然，只见那画像嗖的一响，竟自飞进了黑暗中。


    半晌之后，但听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谢少宗主，这趟活我们还是做不了。”


    谢天华问道：“这又是为何？”


    那声音答道：“此人的修为根本不入流，不过区区五气朝元圆满境，若是杀了此人，一经传扬出去，岂不大大有损我们‘天地九杀’的名声！做不得，做不得！”


    当然，这血盟虽然了解东辰的情况，但那是一年前情况，如今东辰已是七窍玲珑三重境，他们并不知道。


    叶寒衣微微一惊，道：“你们认识他？”


    那声音答道：“神武道洲之上，凡是有点名气的人，我们‘天地九杀’都认得，这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


    叶寒衣沉默了一阵，道：“我可以加价。”


    那声音哈哈一笑，道：“那便另当别论了。”


    叶寒衣道：“好！说说价格吧。”


    那声音道：“原是一人二百万两，加上加价，那便是二百五十万两，你约了我们三人，共计七百五十万两。”


    叶寒衣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叫道：“什么？七百五十万两？我没听错吧。那小子不过贱命一条，怎能如此值钱。”


    那声音答道：“那小子自然是不值这个价格，但依照却是我血盟做过生意当中最小的一笔。你若是嫌价高，大可另请别人，至于高不高明，却很难说。”


    叶寒衣眉头皱了半响，忽然咬了咬牙关，道：“成交！但我一时半会凑不齐这么多银票。能否给我一个期限？”


    那声音道：“可以！以两个月为期。若敢违背，必叫你碧霄宗鸡犬不留。”


    叶寒衣禁不住打了一记冷颤，只觉心惊肉跳，当他回过神之时，那黑影早已消失不见。


    在众人的精心照料下，加上珍贵药材的辅助，东辰的伤势在大约十天后已经恢复了大半。


    在这之后一段日子里，他时常凝视着无尽的虚空发呆，但更多时候，则是全身心投入到对陆羽凡的剑术教导中。


    从‘天地惊云剑法’到‘天地三才剑’，再到‘赤霄剑决’，再到‘霸剑五式’，直至‘凌云七幻剑’，东辰毫无保留地传授了这些绝技。


    幸运的是，小凡天赋聪颖，尽管未能完全掌握所有剑技，但也学会了大部分精髓。


    此外，东辰还时常与陆羽洛的孩子嬉戏以逗乐，但偶尔也会暗自落泪。


    每当有空闲时，他便会陪伴秦墨云游览蒹葭城内外的名胜古迹。


    然而，秦墨云深知，这段时间以来，东辰一直在勉强自己保持乐观的态度。


    随后，他又向凌若虚三人分别教授了一种独特的身法技艺——虽然对外宣称是自创武学，实际上却是‘神行诀’、‘逍遥飞纵’术及‘天外飞仙’中的部分招数。


    看到东辰精神状态日益好转，大家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许多，原本笼罩心头的阴霾渐渐消散。


    某日午后，东辰提议举办一场宴会来庆祝康复，众人欣然同意。


    席间，东辰表现得异常活跃开朗，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个不羁放纵的模样，不断地举杯邀饮。


    表面上看起来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但实际上大部分酒水都被其他人代为饮用了。


    特别是秦墨云和陆羽凡两人因不善饮酒，在十几杯酒下肚后便开始显现醉态；待得再饮数杯，则已醉倒不省人事。


    东辰安排他们休息之后，又回到桌上与凌若虚等人继续畅谈至夜幕降临。


    次日清晨，当秦墨云准备叫醒东辰共进早餐时却发现其房间内空无一人，唯有桌上留有一封信件以及一张简短留言。


    书信是留给凌若虚三人，拜托他们将陆羽凡及陆羽洛的孩子带回凌云窟，交于凌凤年代为照顾。


    留言是留给秦墨云的，只有简短的十六个字：“暂作离别，以图后会。手足之情，皎如日月。”


    读完这十六个字后，秦墨云顿时泪如雨下，哭道：“我们之间难道仅仅只是手足之情吗？”


    “他，终究还是走了……”


    她急忙冲出客栈，四处寻找，而凌若虚等人也紧随其后，加入搜索队伍。


    尽管几乎翻遍了整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却依旧找不到任何关于东辰的消息。


    面对此景，秦墨云悲痛欲绝，道：“他的伤势还未痊愈啊！你们说，他究竟会去哪里呢？将来……我们是否还能有机会再见？”


    听到这里，凌若虚叹息道：“我等修道之人，聚散本就无常，秦小姐又何必如此伤心。”


    话虽如此说，但他的眼角也不禁湿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