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中的最后一项是大棚产业，这是块硬骨头，干好了也最出成绩。


    陆凡下乡镇之前，知道乡镇工作繁杂，应付各种检查繁多，但柏树湾好像是世外桃源，鲜有上级部门来检查、调研。除了路不好，根本原因是这里屁都没有，人家来调研啥？说白了就是“狗不理”“讨人厌”，自己不争气，受歧视是正常的，必须改变这种尴尬又丢人的局面。


    这两天，乡政府的干部一改往日慵懒风气，按时上下班，该进村的进村，该入户的入户，开始完成手头上的工作。


    哪里都不缺有心人，但看到书记办公室进进出出的，再联想乡里还空缺一个副乡长，有人想去汇报工作，开始找由头。


    畜牧站站长邓清文调整好情绪，敲开了陆凡办公室门。


    “书记，我来汇报工作。”


    陆凡抬头看了一眼说：“哦，邓站长，坐，自己倒水。”


    “不了，刚办公室喝过，我想汇报一下畜牧站今年的工作。”


    陆凡点了点头说：“我想了解一下中省市县相关扶持政策。”


    “好的，书记，关于舍饲养殖，省里实施1000万只有机养羊场建设，定了8个肉羊基地县重点扶持，我们宁阳位列其中，养羊补贴标准是：存栏基础母羊500只以上的种养羊场，每场养殖业补贴20万元；存栏1000只以上标准化肉羊育肥场，每场养殖业补贴20万元；存栏200只以上肉羊养殖户或家庭农场，每户补助5万元，由市畜牧局组织实施……”


    洋洋洒洒说了二十来分钟，没有丝毫停顿，他把政策都记在脑子里，也让陆凡对扶持政策有了直观的了解，难怪征求意见的时候大部分人推荐他。


    汇报完工作后，邓清文鼓足勇气说：“书记，乡里还空一个副乡长，我想争取。”


    陆凡说道：“想进步是好事，但进步要靠实干，副乡长确实空缺一名，乡里今年想大力发展棚栽业，目标是在现有200棚的基础上翻三倍，所以这个位置我想留给能干事、敢干事、干实事的干部！”


    邓清文稍作考虑便说：“书记，我能行！我包抓的沟门村是全乡大棚产业发展最好的村组，这方面的政策我熟，只要政策落实到位，把群众动员起来，我有信心完成组织交派的任务！”


    “邓站长，有信心是好事，但也不能盲目乐观，要认识到我们的短板，有具体的办法，你说说柏树湾想把大棚产业发展起来，需要解决的问题。”


    “书记，就全县而言，棚栽业居农业产业的首位，但这一产业在咱们这由于受土壤、交通，特别是水源条件的限制，导致规模上不来。由于群众文化素质低，掌握新技术慢，咱们大棚效益仅能达到全县的中下等水平，棚均年收入只能达到8000元左右。所以，首要任务是解决技术的问题，要请进来、走出去，而且不用走远，周川镇就是最好的学习对象，要是县农业局、蔬菜局能给咱常年派驻几个技术员更好……”


    又是十几分钟，陆凡感叹，基层锻炼人，基层有能人，他们更熟悉基层的情况，也曾有过梦想，只是大多数人被埋没了，看不到任何希望后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多嘴的甚至被人耻笑，还不如泯然众人，躺平等退休。


    陆凡赞赏的点了点头，说道：“清文，看来你是胸中有沟壑，确实思考过这些事。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乡党委肯定要给愿意干事的干部搭建平台，这个副乡长我全力帮你争取，你现在就能开始谋划工作了，重心就是棚栽业和林果业，希望我没看错人！”


    邓清文激动的说：“书记，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你看我表现吧！”


    将军赶路，不追小兔。


    一根梁撑不起一幢房，“一把手”的主要职责，是把方向、抓大事、谋全局。一个人能力再大也不能干完所有的事，关键是要调动班子成员和干部们的积极性，然后去挑最重的担子，啃最硬的骨头，成为领导班子高效运转的润滑剂、紧密团结的黏合剂、激发潜能的催化剂。


    把几个思路落实到具体责任人后，陆凡让办公室按照自己的思路，拟定了几个文件，周五下午返回宁阳。


    送陆凡到家后，司机张帆说：“书记，用车您言语一声，我随时待命。”


    “不用了，周末你正常休息，八项规定刚实行，正在风头上，你注意一下，不要公车私用。”


    “请书记放心，我不会违反规定。”


    回到家中，冷冷清清，恍惚间好像看到丽琼在厨房忙碌。


    有想说的话，环顾却空无一人，倘若不遇到你，我是可以忍受孤独的！


    不一会，丁彤昕拿着几个食盒来了，还带了两瓶酒。


    进门后带着愧色说道：“陆凡，是我和小易考虑不周，对不起！”


    陆凡惨然一笑道：“人的命，天注定，一切皆由天安排，除了接受，别无选择。过去的事不提了，你俩必须把这件事情忘的干干净净！”


    打开餐盒，丁彤昕说：“吃点吧，我陪你喝点。”


    刚坐下，又传来敲门声，杜文龙和刘金柱来了，同样带些吃的和酒。


    陆凡笑道：“都怕我被饿死，一起吃吧！”


    “凡哥，季路辉咬死了酒驾，交警队那边的处理意见出来了，是过失犯罪，以交通肇事罪定罪处罚，估计法院最多判三年。”


    “金柱，辛苦了！”陆凡没有说其它，默默的喝了一杯酒。


    杜文龙知道凡哥心里苦，恨恨的说：“他娘的，酒驾肇事我也会！”


    陆凡狠狠的盯着杜文龙说：“再说这种屁话，我们就不是兄弟！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以后谁都不准再提，明年你跟金柱他们工作就满三年了，考虑如何提拔才是正事！”


    刘金柱感叹道：“凡哥，我估计没戏，局里排队的老干部多如牛毛，轮到我得猴年马月了！”


    陆凡说道：“你们苏局长没有那么洁白无瑕，你逢年过节看望他不都没被拒绝？小小的副科而已，局里不好提，那就想办法下放到派出所去，先把级别提起来，别人花三个，你拿十个，别舍不得！”


    “凡哥，我知道了，不会舍不得！”


    “凡哥，我估计我有点戏，分管领导和科室主任对我很满意，我也经常跟他们走动。”


    “没啥鸟用，你们纪委提拔就是骆书记说了算，而且纪委领导岗位多，相比公安局容易的多，办事要抓住核心，过年的时候‘火药’装重些，先投石问路，只要收了问题就不大，等到提拔前夕再下‘重注’。”


    一杯又一杯，品尽杯中苦酒，杯中尽是无情酒，眼里再无意中人，喝的不是酒，而是难以下咽的心事。


    人生不过二两酒，一两心酸一两愁，心酸酿苦酒，苦酒折烟入喉，无风无月也无你。


    喝了一瓶多才把自己灌醉，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早晨六点陆凡就醒了，生物钟已经成了这样。起床后，直接开车去了公墓，陪丽琼说说话。


    人生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最难医，陆凡一坐就是大半天，只有到了这，才能感觉到心爱的人陪伴。


    抽着烟，心是静的，陆凡喃喃自语：谁都希望有人疼，被人捧在掌心中，被炙热的爱着，一起看大海看星空，你走了，谁帮我拼起破碎的生活！


    心已碎，泪已干，痛入骨髓，没有人知道，难熬的日子是多么无助和奔溃，每晚躺在床上迷茫看着天花板，什么时候才能逆风翻盘。


    这条路必须走下去，即使边走边哭，也要昂首挺胸的走。


    山顶日出，看着旭日冉冉升起，绚丽光芒倾洒大地，充满朝气的一天又开始了。


    天堂是没有痛苦和烦恼，一切安好！


    中午，县委办主任郭桐宇召唤，陆凡去赴约，发现卫生局李大强局长、农业局史前程局长、林业局副局长陈帅也在，赶忙热情的跟大家打招呼。


    县城里，要分出谁谁谁是那个乡镇的、在哪工作过，以此来分老乡、同学、战友来论亲疏，有形无形中的这个派、那个系的，都能够凝结成一个比较坚固的利益共同体，这就是一个县城里的生态，这种观念根深蒂固。


    如果你是一个外地人，即使你在这里工作、生活，而无法真正的融入所谓的圈子里。这样的情形，传了几千年了难以真正根绝。


    在大城市生活不如意，后来回到了家乡小县城，很快就会爱上小县城，因为依靠家里的资源，就在小县城里混得如鱼得水了，开始尝到了在小县城过人上人生活的滋味。


    一旦吸髓知味，就会爱上这种美妙的滋味；而小县城终究还是被这样一些人所把持着，陆凡现在有资格入圈了，自然会受很多圈子的招揽。


    喝酒的时候，陆凡和农业局局长李大强提了下支持的事，李局长大包大揽，表示政策范围绝对全力以赴支持陆凡的工作，这就是圈子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