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陆凡召集乡长、人大主席、副书记、纪检书记去林场，招待纪委工作组孙少杰一行，文书李言昕伺候。


    再回林场，已是物是人非，看到曾经的住过的办公室，陆凡回想起很多往事，这里丽琼也来过。


    场长李逸飞，会计王乐，干部侯启森、王玉龙、刘静，都出来迎接“老场长”，这是陆凡正式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单位，感觉很亲切、很温馨。


    看到陆凡进了灶房，厨师陈天浩激动的说：“场长，不对，陆书记好！”当初还是陆凡把他雇到林场的。


    “天浩，手艺没退步吧？”


    “陆书记，您瞧好吧，做羊肉，我现在连我爹都不服！”


    陆凡笑了笑，对李逸飞说：“乡政府灶上缺个做羊肉的。”


    “书记放话了，我只能忍痛割爱！”


    到了隔间，香喷喷的羊肉立刻上桌，陆凡亲自给客人盛肉。


    一口下肚后，还是那个味道，吃着特别爽口，这是陆凡吃过最香的羊肉。


    饭后，酒场开始，陆凡举杯说道：“再次欢迎孙主任一行指导我们柏树湾工作，我代表乡政府表示感谢，废话不多说，酒品即人品，酒风即作风，今晚酒上见高低！”


    起场酒连干三杯，陆凡拿起水杯倒满酒，足有二两，说道：“孙主任，入乡随俗，到了柏树湾就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我喝多少，就给纪委的同志敬多少，感情深一口闷！”说完，一饮而尽。


    孙少杰笑道：“再叫外援就是耍赖，就场上这些人，人人过，我们不怂！”


    接着，陆凡一个一个的给敬酒，都是满满一杯。


    轮到杜文龙，陆凡特意少倒了些。


    丑丑同样一饮而尽，低声说了句“少喝点”！他能看得出陆凡在强颜欢笑，哀莫大于心死，笑容里都带着郁色。


    书记打了样，乡长崔明亮紧随其后，气氛开始热烈了。


    等乡政府领导敬完酒后，孙少杰带头开始反击了，同样的套路。


    陆凡一杯接着一杯喝，没有丝毫偷奸耍滑。并不是喜欢喝酒，只是喜欢喝酒后麻木的感觉。


    万般思绪涌上头，莫道世人偏爱酒，醉后飘然天上游，寻尽千万皆无效，唯有一醉解千愁，浊酒入喉情难受，举杯无语泪先流，何时才能相思断，夜半无眠添新愁！


    喝到最后，陆凡醉了，靠强大的意志力撑着不倒，人的酒量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散场后，陆凡和杜文龙被扶进林场的客房，他们二人是林场走出去的，自然要住“家里”。


    躺在床上，陆凡说着醉话：“丑丑，我难受！”


    杜文龙还有些意识，摇摇晃晃的爬起来说：“凡哥，我给你倒点水喝！”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丢下我，丑丑，我心疼，活人难！”


    睡梦中，陆凡哽咽道：“我不想笑，我没人要了，丑丑，你知道吗，我的命好苦，太苦了！我还得活！”


    “凡哥，我知道，我都知道！”


    杜文龙感同身受，趴在床上泪流满面。


    天亮了，陆凡去外面的水龙头上冲了把脸，得去上班了。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艰辛，心可碎，脚不能停。成年人的世界，谁不是深夜疗伤，清晨赶路，关关难过关关过，夜夜难熬夜夜熬，最后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场长李逸风听到动静出来招呼道：“书记，我给你拿洗漱用品。”


    “不用了，大男人哪那么多讲究，棺材的事谢谢了，我把钱转给你。”


    “书记，再说这话就是骂人了，再说也没花钱，老操一分钱不要，我只好给了他两副料子。”


    “改天去看看老操，逸风，给你安排一个任务，把办一个棺材加工厂的手续捋一下，还有你们林业上的《木材经验许可证》，办证周期和难度、费用了解清楚，包括需要打点的地方。”


    “书记，没问题，我今天就去局里对接，咱们柏树湾开棺材铺很对头，以前的领导没人提这茬。”


    陆凡说道：“咱们宁阳的工作效率和作风，哎，一言难尽，个人单枪匹马很难办起来，我的想法是以合作社的方式，把有林地的农户吸纳进来，形成产销一条龙。现在只是个想法，能不能实现还得看你对接的情况。我先去乡政府，有进展随时跟我通气。”


    回到单位，陆凡开始研究柏树湾的整体情况，谋划明年的工作思路。


    柏树湾乡位于宁阳县的最北端，毛乌素沙漠的南端边缘，属白于山区典型的黄土丘陵沟壑区，距县城直线距离55千米。全乡辖13个行政村，55个村民小组，89个自然村， 人口数为1518户，6717人。


    2012年全乡国内生产总值2200万元，财政收入188万元，人均纯收入1920元，人均生产粮440公斤，典型的穷，除了森林资源丰富，别的啥也没有，壮劳力基本都去外地打工。


    柏树湾和银州市的靖城县接壤，群众赶集都去靖城，结亲的也很多，风俗习惯相通，往来非常密切。


    正看着资料，陆凡听到门口有人骂骂咧咧：“妈了个巴子的，谁敢把老子的工作弄没了，老子弄他全家！”


    陆凡明白了，估计是哪个“吃空饷”的来闹事。


    但等了一会，这人还不进来，就坐在陆凡门口骂街：“不上班的多了，就盯住老子了？这群狗日的，老子每人年的‘人头经费’去哪了？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还敢拿老子开刀？我要查账！”


    除了骂声，还能听到“嚓嚓”声！


    文书李言昕急忙来到陆凡办公室，低声汇报：“书记，姜明林来了，在门口骂人，还拿把刀子磨刀，要不您躲躲吧，跟这种人说不明白。”


    陆凡起身走了出去，果然看见有人在门口磨刀，义正辞严道：“你是姜明林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影响了乡政府的办公室秩序，已经触犯了法律！”


    姜明林抬起头说：“说他妈让老子没饭吃，老子和他同归于尽！”


    乡长、人大主席都出来了，几个干部也凑了过来。


    跟这种人多说无益，陆凡直接对李言昕说：“通知派出所，抓人！”


    姜明林急了，嚷嚷道：“全县不上班的多了，凭什么揪住我不放？砸人饭碗，犹如杀人父母，谁让我活不下去，我就跟谁拼命！”


    陆凡怒道：“干拿工资不上班，这是严重的漠视法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而且还乐此不疲，最终必然难逃党纪国法的严惩！


    我告诉你，只要我在柏树湾待一天，决不允许任何人毫无羞耻的侵吞公共资金，影响团结和破坏公平公正，抹黑党员干部在群众中的形象，损害党和政府的公信力！李言昕，马上报警！”


    “好的，书记！”


    姜明林本来就是虚张声势，见起不到效果，马上软了，央求道：“陆书记，我错了！作为单位领导，你得保护干部吧？不上班是我不对，好歹给一次改过的机会，总不能一棒子把人打死吧？”


    陆凡说道：“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是县纪委在查。我有我的党性原则，绝不会包庇任何一个淡漠法纪、破坏公平公正的干部！至于如何处理，我服从组织决定。”


    话说完，陆凡回了办公室，不再理会此人，如果他还敢闹事，自有派出所收拾他。


    刚才的话，也是说给乡政府的干部听，此路不通！


    没过一会，另外三名“吃空饷”的干部来到陆凡办公室，承认错误，请求书记放他们一马，并保证以后会认真上班，好好工作。


    陆凡想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必须要通过这次整治彻底扭转单位工作作风，便推辞这次是纪委主导调查，自己无能为力。建议他们主动向纪委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当天下午，乡政府召开全体干部大会，七站八所领导，学校、医院负责人，各村支部书记参加。


    会上，陆凡代表乡党委宣布：组织为期两天的集中学习，学“八项规定”、学《宁阳县干部管理条例》、学《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请销假管理办法》。


    要求全体干部端正学习态度，提高思想认识，要学会用规章制度规范自身言行、指导自身工作，增强坚持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意识。


    要一字一句的学，领导班子要随时和大家交流学习经验，学习结束后每个人要有心得体会，自己和乡长要亲自把关。


    最后，陆凡向全体干部阐述“吃空饷”的严重性，不仅有违社会公平正义，兼具严重社会危害性、刑事违法性和应受刑罚处罚性三项特征，符合刑法对犯罪的定义。吃空饷可视作新型的贪腐形式，违规领取资金数额较大、情节严重或者造成恶劣影响，可施以刑罚，柏树湾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形式的“吃空饷”行为。


    陆凡的目的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通过学习让大家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干部必须要有最起码的规矩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