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铮和刘静到单位后，陆凡态度很热情，但对“吃空饷”一事态度很坚决，不敢弄虚作假。


    这让许铮很为难，他认识郭书记，但郭书记不认识他，就连组织部长李嘉明都没说过几句话。而且为了家属“吃空饷”去找领导求情，那是自投罗网，会“加深”领导们对自己的印象，对日后的发展极为不利，他知道这事还得陆凡处理。


    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说不定还会认为是理所应当，陆凡笑脸相迎，但就是不松口，一个劲的说自己胆小，不敢，让许铮无可奈何。


    人不求人一般高，水不流时一样平。谁求人，谁就得低头，别看你是县城的副局长，县官不如现管。


    两人就这么耗着，直到晚上十一点，陆凡才松了口，答应替刘静斡旋，但结果不敢保证，而且要求刘静必须上班。


    许铮自然是满口答应，在这个风口浪尖，枪打的就是出头鸟，至于三个月的工资不值一提，人社局管业务的副局长不会在意这点小钱。


    双方皆大欢喜，表现的亲密无间。


    第二天，陆凡看了看几人的办公室，确实看不过眼。好几年没人住，显得破败不堪。


    在职工的建议下，陆凡给杜文龙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个木工和粉刷工，来柏树湾维修办公室，尤其是李永吉的那间，现在还有血迹，顺便在收拾出来两间客房，以备不时之需。


    新人新年新气象，别人可能认为这是个芝麻绿豆的小角色，但对陆凡来说，这就是一条通天大道，祖坟都冒青烟了，必须小心翼翼、全力以赴，从这里走向更高的位置，来实现心中的抱负。


    忽然想起李大强书记要的“料子”，这事必须要办妥，但不知道该怎么弄，于是找来会计王乐，这事他最在行。


    听了陆凡的指示，王乐笑着说：“场长，这对咱们来说跟喝凉水一样简单，院子里最少放十几副‘料子’，再不处理就烂了，只能当柴烧，直接挑一副好的给李书记送去就行了。”


    陆凡疑惑道：“不用走什么手续吗？”


    “那都是交不起罚款的，不走手续。”


    “那交罚款的呢？”


    “那就要看场长要罚多少钱，只要交了罚款，那副料子就成能用了。”


    “你给我找一下森林法和执法文件，咱们做事要有法律依据，别把自己装进去。”


    “好的，场长，我现在就去拿。”


    整个迎江市都是土葬，所以棺材是家家户户的必需品，而且宁阳人特别注重棺材的材质和手艺，攀比之风极其严重，尤其是有权有势的，不给父母准备两口上好的棺材都没脸见人。


    而柏树湾虽然是穷乡僻壤，但这里的柏树是出了名的好。


    李永吉为啥能有几套房子？还有那么多的人脉？根子就在林场，“料子”自然不缺，这个优势陆凡自然知晓。


    下午，陆凡给李大强书记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人来取料子，时间就放在半夜两三点。


    李书记爽朗的笑道：“小凡，还是你干脆，不像老李婆婆妈妈。那就今天晚上去拉，给你带两条烟。”


    陆凡忙说：“李书记，您如果给我带东西，我连大门都不开！”


    “小凡，这个面子我记下了，来日方长！”


    当晚，一辆三轮车开进林场，拉走了摆放在院子中央的几根粗壮的树木，林场的职工视而不见。


    第二天，杜文龙带着匠人来到柏树湾林场，而且其它五个兄弟都来了，包括伤彻底好了的苏小易，专程来看望大哥。


    匠人看完办公室，听了陆凡的要求，回县城备料，几个兄弟留了下来。


    当看到林场的职工一个个的来请示、汇报，兄弟们彻底傻眼了，这是要闹哪样？


    等到没人时，杜文龙第一个按耐不住，急冲冲的问：“凡哥，这是怎么回事？你好像是领导？”


    陆凡笑道：“我们场长让人砍了，县里指定我主持工作？”


    “啊？”办公室里惊叹声此起彼伏，简直是“骇人听闻”呀！


    老三杨铭豪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惊叹道：“老大当场长了？我的个娘嘞！”


    老四曾明满脸不可思议道：“凡哥，这是真的吗？你才刚上班？能这么快提拔？我疯了！”


    老五刘金柱叫到：“发达了！发达了！凡哥牛逼！”


    陆凡忙说：“都小声点，注意影响，可不能得意忘形。”


    老六苏小易一脸羡慕道：“凡哥，你是咱们狼岔村最年轻的领导，兄弟们以你为荣！”


    只有杜文龙没有言语，但他笑的比谁都灿烂，而且暗下决心，一定听凡哥的话，回去后认认真真看那本《公共基础知识》。


    晚饭是柏树湾的最高规格，羊肉、鸡肉、鱼肉、排骨各一大盆，又炒了六个肉菜，招待兄弟们不能有素菜，酒肉管够！


    当晚，老侯、王乐、李逸风、王玉龙陪客，大家开怀畅饮，热闹非凡，充满了欢声笑语。


    第二天，日上三竿，陆凡晕乎乎的起床，洗了把脸才清醒了些，然后去旅社陪兄弟们吃饭。


    现在的陆凡，在柏树湾任何一个饭馆都是座上宾，让兄弟们与有荣焉。同时对当干部羡慕不已，对进体制心驰神往。


    吃完饭后，陆凡让王乐找了辆出租车，李逸风也开着车，一群人返回县城。


    途中，陆凡闭目养神，脑海中盘算着如何给郭局长汇报“吃空饷”处理意见，还要拜访几名副局长，心里很忐忑，怕说错话、办错事，如果这时候能有人指点一下该多好。


    在这个烟换烟、酒换酒的时代，安全感只能自己给，想要的一切都得自己去争取，与其等待别人为你打伞，不如学会做自己的屋檐，生活万般苦，唯有自己渡。


    到了县城，陆凡让兄弟们等着，然后直奔县林业局。


    到了大门口，门卫大爷不让车进，陆凡没有争论，让车自己找地方停。


    进门后，陆凡笑呵呵的给大爷发了根烟，自我介绍了几句。


    大爷愣了一下神，忙说：“你就是柏树湾的陆凡？哦，不对，是陆场长？哎呀，你看这，大水冲了龙王庙，把你的车给挡住了，要不你让司机再来？”


    “大爷，不用了，我也是第一次来局里，麻烦问一下，郭局长在几楼？”


    “206，我看见他去办公室了，趁这会没人，你快上去吧，下午又得排队。”


    “谢谢大爷！咱留个电话，以后说不定得麻烦你。”


    “好，尽管麻烦！”


    走到206，敲了敲门，里面说道：“进！”


    推开门，陆凡笑容满面道：“局长，来给您拜年！”


    郭桐宇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坐，先别忙着拜年，把处理意见汇报一下。”


    坐在局长对面，陆凡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汇报道：“局长，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柏树湾林场三名干部确实存在缺岗和旷工现象，但都经过场长李永吉的允许，分别有事假假条和病例。而且他们认识到了错误，都认认真真的开始上班，并主动上缴了三个月的工资，我都带来了，没进账，交由局里处理。”说完，陆凡拿出三个信封，放到局长文件旁。


    郭桐宇若有所思的看着陆凡，说道：“你是为他们开脱？”


    陆凡顿时紧张了，强装镇定道：“局长，我是这么考虑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其实人犯了错并不可怕，只要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认真改正。组织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能及时拉他们一把，鼓励和帮助他们改正错误，让他们感受组织关怀，放下思想包袱，并加强监管，一定不会一错再错，并重新焕发活力，放手作为。如果一棍子打死，让他们永无出头之日，说不定会适得其反，走上绝路，到时候还给领导惹麻烦。


    而且柏树湾穷乡僻壤，一般人不愿去那工作，如果把人都处理了，林场只剩我们三个人，工作都没办法开展。


    还请局长酌情考虑，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同时我会加强监管，保证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看了看那三个信封，郭桐宇说道：“你这后生，倒是会为人着想，这么喜欢揽事？领导那如何交代？你是知道的，郭书记当面下了指示，我待会得去县委汇报。”


    陆凡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有些后悔帮他们开脱，真是飘了，这么大的事怎敢应承！


    没想到郭桐宇又说：“算了，以后做事长点脑子。告诉他们几个，处分是背定了，否则无法给县委交代，再有下次一定从严从重处理！”


    看到事情有转机，陆凡忙说：“局长您放心，再出现类似情况，您唯我是问！”


    “陆凡，说实话，让你临时主持工作是权宜之计，你一定要把林场的工作拿得起，否则会随时抹掉这个代理。而且想转正没那么容易，如果有关系，我建议你活动活动，你不是认识郭书记吗？”


    陆凡心里一紧，含糊其辞道：“感谢局长指点迷津，我会努力争取，不过无论如何都少不了您的提携和帮助。马上过年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看着压在文件下的信封，郭桐宇说道：“都是自己人，不用！”


    陆凡马上起身说：“您下午还得去县委汇报工作，我就不打扰局长了，有任何差遣您招呼一声，我随时待命！”说完便快步离开局长办公室，心都在狂跳，手心后背全是汗，第一次送礼，真要命，幸好放下了。


    万事开头难，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这后生！”郭桐宇还打算交代一下柏树湾林场今年的工作，还有年终考核结果，算了，下次吧。


    摸了摸信封，诚意很足，有心人呀！


    接着，陆凡拜访了副局长高佳星、张鑫、陈恒坤，自报家门后，小心翼翼的奉上了“心意”。


    让陆凡始料未及的是，他们都是稍作推辞，便直接把红包放进抽屉里，好像早有预料，动作熟练的很。


    有红包开路，大家自然相谈甚欢，都鼓励陆凡好好工作，争取早日转正，表示以后常来常往。


    从陈恒坤副局长办公室出来，陆凡好像适应了送礼，心态很平稳。


    看完领导，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感觉浑身轻松，终于能安心过年了。


    这下能找粮油店了，安排职工的福利，宁阳各单位的行规都是米面油，有钱单位就不说了，听说连笔记本电脑都发，根本不敢比。


    找了一家老店，陆凡仔细对比后，自报家门，要定10份米面油。


    老板将信将疑，实在是自称柏树湾林场的“负责人”太年轻，陆凡不解释，直接付现金，让他开发票，老板态度立马转变，热情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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