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麟定了定心神，忙问道：“那他人现在在哪？”


    啸天犬和邋遢道人皆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波澜，心中有些奇怪。


    霍东楼则是挥退周围的族人，自己领着张麟等人往塔寨大门走去。


    他是这塔寨之中唯一渡劫成就人仙的修行者，余下族人尚且在凡人四个阶段中苦苦挣扎，而他自己也寿元将尽，实在不愿意再结仇怨，以至于族群倾覆。


    他曾经出走过南岭，北上闯荡，倒也算是得了一份机缘，这才能够渡劫成仙，庇护家族数百年。


    也正是如此，他这才能够率先察觉出张麟几人的不同凡响，万万不是他们这种小寨子能够得罪的。


    两人一狗跟着霍东楼踏入塔寨之中，周围建筑风格简陋，皆是铁木搭建，傍地排列，越是高处就代表着在塔寨中的地位越高。


    一边走着，霍东楼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南岭地带匪患横行，穿梭着群山巨岳之中，统辖诸多大寨，连年征收修行资源，时不时还纵容抢劫，我们这些寨子实力低微，也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其剥削。”


    “本神君一听就知道，这群人是萧家养的吧？”啸天犬龇开上牙，露出猩红的牙龈，脸上挂起自信的表情。


    “算是萧家养的，但也不算是...”


    霍东楼苍老的面容上浮现一抹苦笑，深深叹息一声后道：“萧家可看不上这些苍蝇腿，但他们层层上供，最终也是到了萧家手里，所以是否萧家在养寇也不重要了。”


    张麟耐心地听着，霍东楼顿了顿，看了张麟一眼，隐隐觉得眼前的青年同那位的身影竟然有些重合，不是形貌，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张麟用的自然不是本来面貌，他们可不敢保证赤霄殿和无量仙楼的悬赏令没有传到南岭。


    若是让萧家认出来，财帛动人心，萧家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届时反倒横生枝节。


    “我们方圆万里一共有十八股盗匪，号称连云十八仙，匪首皆是地仙修为，但是前段时日突然出现一位散修，四处打探这连云十八匪的下落，而后一一上门将他们诛杀。”


    “最为离奇的是，这些匪徒被那散修找上门之后，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那散修就是半个月前来访你们塔寨的外人？”


    “没错，当时是他来此便是为了打探连云十八匪中的毒角仙的下落，但...”


    迟疑了一瞬，霍东楼决定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若是两方碰面，所见与所闻不一致，难免兴起报复之心。


    他活了近千年，也领略过世间不知道多少污浊，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度别人。


    “但我初见他时，连云十八匪已经被杀了一大半，而他不过是人仙修为。”


    他点到为止，剩下的张麟几人也不难猜出来。


    人仙如何逆伐地仙？


    要么是天赋惊人、底蕴深厚，可称当世天骄。


    要么是身怀异宝，战力超群。


    而那青年明显是散修出身，正所谓浅水难养蛟龙，再如何厉害的天才，若是没有大势力和丰厚资源的支撑，也难以将天赋兑现成为战力。


    张麟不置可否，这才将问题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他连杀十八匪之后，消失在了附近？”


    他现在无比确信，霍东楼口中的散修就是自家大哥，就是不知道大哥为何找上十八匪的麻烦？


    “连云十八匪之后，又来了云中四仙，以前这个地界还有个散修联盟辖制，连云十八匪还有所忌惮，行事多有克制，不会盘剥过甚，但是这云中四仙就不同了...”


    “说重点！”


    张麟强行将他的话头打住，流露出的一缕威压登时便让眼前这个老头心惊胆战，连忙将自己夹带的私货收起。


    “连云十八匪消失之后，我倒是听过那位散修盘桓在附近的消息，但之后就销声匿迹，恰好和云中四仙到来是一前一后。”


    他越说声音越小，话到最后还小心翼翼地抬眼瞥了张麟一眼，见后者面无表情，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而后‘噗通’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道：


    “仙长莫要误会，小人绝对没有祸水东引的想法，以上所说句句属实，反正我们方圆万里的寨子早就习惯了这种生存方式，无非就是盘剥之人不一样而已。


    小人也没有舍己为人的想法，何必冒着得罪上仙和云中四仙的风险，来为他人谋求福缘...”


    他磕头如捣蒜，似乎生怕张麟以为他在实施驱虎吞狼之策。


    张麟面色平静，略一思忖，目前关于他大哥的线索也不多，似乎唯一的方法便是找上那所谓的云中四仙，当即不动声色问道：


    “那云中四仙实力如何？”


    “回上仙的话，那云中四仙来此时日尚短，但是第一次出手，仅仅是其中一人，轻松便灭掉了千里之外的一座村寨，至少都是天仙修为...”


    霍东楼不敢低估云中四仙的实力，在张麟他们面前也只敢捡厉害处说。


    “天仙...”


    张麟和啸天犬对视一眼，有些失望。


    才天仙，看来顺便捞一笔的想法可以打消了，区区天仙能有什么油水可以捞？


    老头见两人一狗陷入了沉默，还以为张麟他们修为不足，赶忙道：“其实那散修青年说不定是离开了这南岭边陲之地，去往萧家城或者北边...”


    “才天仙么？”


    啸天犬抬了抬爪子，语气中颇有不屑，区区天仙，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霍东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一张嘴的功夫，眼前一行人便忽地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在眼前。


    他起身站在原地，挣扎了片刻，紧握的拳头终究还是缓缓松开。


    朝着张麟他们消失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便转身踉跄离开，召集忐忑不安的族人们，准备藏身到早就挖好的地道之中。


    本来按照他所筹划的，等将张麟他们引到云中四仙处后，再前去提醒云中四仙一番，如此两边皆不得罪。


    不管最终哪一方获胜，他最终都能够安然无恙，说不定还能够收获一波好感。


    但从方才张麟一行人的口气来看，似乎连天仙都不放在眼里，他自然是不敢再行险招，只能老老实实先保全族人性命。


    万一打起来，声势浩大，方圆万里恐怕都不得安生，免得被殃及池鱼。


    “呵呵...”


    将塔寨中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藏在乱石之中的一只蚂蚁慢吞吞地往外爬去，继而化作一颗仙豆滚落到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