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的夜晚总是比城市内黑很多。


    玛恩纳站在点星的灯火中，站在夜幕之下，前所有的清晰看清一位姑娘泛着醉意的笑颜。


    “你做了什么？”


    他问道。


    黛丝特笑得很开心，带着些俏皮和迷糊回忆道：


    “貌似将一份对盖尔工业很不利的文件‘遗落’在谈判现场，并且因为喝醉了酒，口无遮掩教了一下哈姆律师谈判的小技巧。


    大致就这些吧。”


    玛恩纳嘴角抿紧，没有因为黛丝特的选择而露出任何喜悦。


    与临光不同，他从未想过成为什么引领他人前进的执炬人。


    “你是否想过这样做的后果。”玛恩纳肃声道，“此事结束，你将再也无法在大骑士领立足，甚至无法继续生活下去。”


    黛丝特鼓了鼓脸颊，低眉道：


    “我暂时不准备回大骑士领了，就当做是给自己短暂的放个假，然后……再去找份新工作吧。”


    她说完，发现玛恩纳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默默看着自己。


    黛丝特吸了口气，解释道：


    “你也不要多想，我虽然是为盖尔工业服务的律师，但是……曾经我也是为了‘正义’才成为律师的啊。


    我和你说这些，也只是希望……只是不希望被你讨厌而已。”


    “很遗憾，我从未觉得你讨厌。”


    玛恩纳转身离开。


    黛丝特怔在原地，看着玛恩纳渐渐远去的背影。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玛恩纳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我这里确实有一个勉强可以接受的工作帮你推荐一下。”


    “……好！”


    黛丝特露出惊喜的笑容，脚步轻快跑过去追上玛恩纳。


    “小心脚下。”


    在玛恩纳的提醒中，两人从一前一后变为并肩而行。


    垒石村的啤酒作为地方特色，村中的酒馆无可争议便是当地最热门的娱乐场所。


    玛恩纳与黛丝特推开酒馆的木质栅门，放眼望去发现酒馆内满是酒客，但玛恩纳还是轻松锁定人群中那一白一黑两个家伙。


    “托兰，我做梦都没想到，你这个流氓竟然还有养鱼的雅兴。”


    齐言指着托兰的酒杯，放肆的阴阳怪气着。


    托兰捂住嘴，支支吾吾抱怨道：


    “你这家伙是什么鬼体质，喝酒跟喝水一样，我错了，我认输，我再也不跟你拼酒量了。”


    “渣渣！”


    齐言豪气大发，一脚踩住面前的桌子，酒杯高举：


    “今天我要喝十个，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能把我喝趴下，今天酒馆全场由托兰公子买单！”


    此话一出，酒馆内除了托兰惊恐的瞪大双眼外，尽是一片欢呼声。


    黛丝特眨巴眨巴水眸，看着齐言一人大战全酒馆的身影，眼中尽是崇拜。


    玛恩纳挎着脸挤开人群，来到齐言身边：


    “别玩了，我有话要问你。”


    “我叔叔来了，快，服务员，给我叔叔上一杯……哦，他不喝酒，所以给他来杯乌龙茶！”


    齐言大手一挥，按着玛恩纳坐到身边位置。


    很快，一杯澄黄色的可疑液体被送到玛恩纳面前。


    齐言与玛恩纳相对而坐，手持酒杯宣布规则：


    “一个问题，一杯乌龙茶。”


    玛恩纳：“……”


    这是什么奇怪的玩法？


    为什么让他喝茶，却有种要灌他酒的架势？


    “村子外感染者袭击进城车辆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并提前做出安排的？”


    玛恩纳问完，干净利落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黛丝特想要提醒却为时已晚，只能害怕地捂住双眼。


    下一秒，玛恩纳眼睛陡然瞪大。


    “不许吐！”


    托兰早就在等这一刻，当即扑过去死死捂住玛恩纳的嘴。


    “唔唔！”


    玛恩纳这些天全程垮着的脸，第一次出现生动且狰狞的表情。


    齐言笑嘻嘻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砸吧着嘴说道：


    “盖尔工业出台感染者帮扶计划，可惜里面全是坑，引得感染者怨声载道，出现一起两起暴乱很正常吧。”


    玛恩纳眼底有怒火燃烧，捏住托兰的小臂用力掰开，手指不断发力，捏得托兰表情同样开始狰狞。


    他就这样在托兰手臂上发泄怒火，咬牙问道：


    “你之前提到过的挂件，是那位吗？”


    又是一杯‘乌龙茶’被推到玛恩纳面前。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玛恩纳看着眼前杯中液体如临大敌，仿佛在看一只巨兽。


    “这是第三个问题……算了，就当是赠送吧。”齐言坏笑道，“一点点伏特加，勾兑一点点威士忌，仅此而已。”


    玛恩纳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他可是喝红酒都能喝醉的人，此刻齐言竟然用两种烈酒勾兑出的鬼东西来坑自己。


    但最终玛恩纳还是认命地将‘乌龙茶’举起一饮而尽。


    随着口腔中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玛恩纳手指力道再次加大，成功让托兰陪着他一起面部表情不断变换。


    齐言笑嘻嘻递给黛丝特一杯鸡尾酒，优哉游哉开口：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没错，莱塔尼亚的那位目前跟在我身边。”


    “怪不得那两位对罗德岛似乎很重视！”玛恩纳感觉自己彻底猜到了真相，“这就是你们之间的交易吗？


    最后一个问题，切斯柏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完，他就准备端起服务员递过来的第三杯‘乌龙茶’灌下去。


    齐言伸手拦住玛恩纳，摇头遗憾道：


    “这个问题我目前也不确定，需要你自己去找寻答案了。”


    “是因为瑟莉娜的事情吗？”玛恩纳追问道。


    “我个人认为，是因为切斯柏内心的正义。”齐言摊手，“那位可是会举报自己家族私通外敌的狠人，甚至亲眼见到你诛杀他自己的族人后，还不会对你心生怨恨。


    我不认为他会因为同伴的死就步入绝望，那只是一个诱因，真正让他愤怒的，是这个国家，是这片大地的麻木。”


    玛恩纳陷入沉默。


    但他四周，酒馆中热闹的气氛仍然不减。


    玛恩纳似乎与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我要去找他。”玛恩纳霍然起身。


    “不去茨沃涅克城看看了吗？”齐言笑问道。


    “不必了，我能想象到，即便北方已经与乌萨斯开战，但这里不会有丝毫变化。”


    玛恩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已经可以看见，茨沃涅克城中的景象，与大骑士领，与这个酒馆没什么区别。


    商人们无视战争禁令，甚至更加肆意汲取一切钱财，市民们麻木的生活着，感染者仍然艰难残喘着，看不清自己的明天。


    你和托兰故意在我面前暗示切斯柏，不就是想让我去见他吗？


    那我何必去找寻什么真相，直接去当面询问他便是。”


    “你醉了，叔叔，话都变多了，人也变得冲动了。”齐言调侃道。


    “我没醉。”


    “你醉了很多年了。”


    （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