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言……”


    临光松开血骑士的臂膀，越过严阵以待的银枪天马，走上前独自直面齐言。


    那双沉静如水的金色眼眸，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临光的身子竟忍不住微微发抖，这是她第一次以对立的阵营面对齐言，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作为齐言对手的压迫感。


    那是毫无胜算的绝望感，令人窒息。


    “为什么？”临光问道。


    “因为我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齐言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夜晚中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失败了，耀骑士。


    你想要成为那个黑暗中引路的执炬者，但你看看自己身后。


    你的身边看似围满同伴，他们看似被你的行为吸引，坚定追逐你的步伐。


    但如果没有你，他们就不会前进了吗？”


    临光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握紧。


    她回头环顾自己身后众人。


    银枪天马，红松骑士团，玛莉娅等人……然后，便没有了。


    临光第一次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些人本就是代表着反抗的人，他们并非是被自己带动起来才选择反抗。


    而那些原本躲在阴暗中不敢反抗之人，此刻仍然躲在阴暗中，连半刻光芒都不敢去接触。


    剑刃被提起的声音将临光视线拉回。


    那柄熟悉的骑士长剑被丢进她手中。


    “耀骑士，告诉我你的答案。”齐言冷声道。


    临光握紧自己叔叔的佩剑，她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她的牙关下意识咬紧。


    “是的，我承认自己并未取得胜利。”


    临光缓缓抬起头，直视齐言那双金色的眼眸：“这片大地的苦暗从不是一个人就能照破的，我的光芒微弱，但我不会改变。


    这条路就是我的选择，我会坚定不移走下去。”


    “即便身后空无一人？”


    “即便我坠入深渊。”


    “即便前路毫无希望？”


    “即便我孑然一身。”


    “即便永远无法回头？”


    “即便……我要战胜一切不可能！”


    齐言缓缓张开怀抱，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很有气势，但有些事不是有气势就足够的，要不要来试试，看是你的方式更好，还是我的方式更快？”


    “你要做什么？”临光握着剑，沉声问道。


    齐言的答案让她发沉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我不介意看到人们在黑暗中闭上眼睛装睡，但既然已经有人为他们点开灯，为何还要继续沉溺于黑夜？


    人间，又污秽了。”


    红色的火焰自齐言脚下燃起，他金色的瞳孔外，再次覆上一层红色轮廓。


    火焰不断扩张，其中一张张人脸不断挣扎，扭曲，发出痛苦的哀嚎。


    所有人都感觉一股寒意自脚下涌起，顺着脊背直冲天灵。


    火焰中，是亡灵，是一条条曾经鲜活无比的生命，可如今他们却被这座火焰化成的炼狱囚禁，用最痛苦的方式吞下他们曾经犯下的罪果。


    街上除了临光，所有人都忍不住退开数步，就连银枪天马也下意识后撤半步，摆出应敌姿态。


    “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听到银枪天马的喝问，齐言于火焰中掏了掏耳朵，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危笑:


    “不多，这团火焰中才囚禁了半座城的背叛者而已。


    不过今夜过后，我准备再往里面塞一座城的装睡者……就算是给卡西米尔的一个教训吧。”


    剑刃出鞘，锋芒在夜色下闪耀着冰冷的光芒。


    临光握紧手中的剑，指向自己的同伴:


    “我不会允许的！”


    “你毫无胜算。”


    “这无关胜负！”


    临光没有任何犹豫，光芒透体而出，附着在剑身之上，毫无保留刺出自己的最强一击。


    耀眼的光芒好似可以刺破夜空，将半条街道都照耀的闪亮，让所有躲在阴影中的人无处遁形。


    齐言面无表情，沐浴在光芒之下，主动踏出火焰范围。


    他挥出一拳。


    空气在他的拳下爆鸣，扭曲，化作肉眼可见的气浪轰在临光身上。


    气势和特效拉满的临光，在这平平无奇的一拳下，冲过来的身躯以更快速度倒飞出去，砸进一面建筑的墙壁中。


    “耀骑士！”


    “玛嘉烈！”


    惊呼声四起。


    有人赶忙冲向临光，也有人对齐言怒目而视。


    银枪天马在他们队长的指令下，全军集结，毫不犹豫向齐言发动冲锋。


    面对浩如烟海的银色流星群，齐言仍旧面无表情。


    他再次挥出一拳。


    大地在这一拳下崩溃，建筑颤抖中坍塌，银色的流星冲锋势头被迫顿住，再难前进一步。


    下一秒，齐言冲进银枪天马队伍当中，血线翻飞。


    那一条条看上去纤细的血线，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而易举将银钱天马的盔甲缠绕，带着他们高高飞起，最后重重摔在地面。


    三十多名银枪天马，足以将一座城邦踏平的力量，在齐言面前却如同玩偶般毫无反抗之力。


    所有见证这一幕的人都感到嗓子发干。


    齐言挥手将血线解散，尽数挥洒在冠军墙展厅的墙壁上。


    红色的火焰不断蔓延，将四周蒙上一层猩红的色彩，曾经金碧辉煌的冠军墙展厅，此刻看起来没了威严之气，反而如同露出原型的妖孽，扭曲，狰狞，令人心生恐惧。


    齐言踏过银枪天马的队伍，身后即是地狱，一步一步走向被人从废墟中搀扶起来的临光。


    “站住！”


    血骑士吃力地挡在齐言面前。


    他仅仅是保持站立都要拼尽全力，此刻却还是选择挡在齐言面前。


    “退下。”


    齐言淡淡开口，步伐不停，挥手一掌向血骑士拍去。


    血骑士低吼一声，试图拼尽全力阻挡齐言，却毫无悬念被一掌拍飞出去。


    躲在暗处的感染者们眼见两位冠军骑士都被齐言击败，吓得肝胆欲裂。


    那些无胄盟则忍不住生出几分惊喜，但更多的却仍是对齐言的畏惧。


    他们此刻有些不知道，现在的齐言是否还是同伴，齐言口中的一座城，又是否将无胄盟和联合会包含在内。


    无人可以阻挡齐言的脚步。


    他的意志便是不容抗拒的天威。


    但……


    索娜持剑挡在齐言面前，随后便是野鬃，灰毫……远处，远牙脸蛋有些发白，将弩箭对准齐言。


    “别伤她们。”


    齐琳的声音突然从齐言身后传来。


    随后，齐琳越过齐言，先他一步面对红松骑士团等人。


    “齐琳……”


    索娜咬紧牙关，此刻的心情复杂到根本无法形容。


    齐琳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道：


    “我都听他的。”


    话音落下，寒风凭空出现，将索娜等人身形吹的东倒西歪，远牙的箭矢飞射到半途，就因为箭身上结满冰霜无力坠落。


    齐言越过红松骑士团等人，继续向临光走去。


    有烛光从远处飘来，落在齐言脚下瞬间化作火海，并不断酝酿恐怖的法术力量，准备将齐言连同他脚下地面一起炸飞。


    齐言弹指射出一滴血，瞬息间跨越百米距离，将远处薇薇安娜的蜡烛斩断。


    马丁三人分成三个方向试图牵制齐言，却被齐言一脚震碎地面，狼狈摔倒。


    佐菲娅的鞭子甩来，齐言无视鞭子上面的利刃，一把攥在手心，发力将佐菲娅甩飞摔进自家老妹的怀中。


    玛莉娅举着盾牌挡在临光身前，吓得小脸发白，但最终还是闭上眼睛尖叫着发起冲锋。


    她感觉自己好像撞在一座坚不可摧的移动城邦上面，半边身子都被反震得发麻。


    “我这几天唱倒闭了十多家录音公司，总算弄出来一个满意的曲子，有机会给你听听。”


    齐言极力压低的声音在玛莉娅耳边响起。


    玛莉娅愕然睁开眼睛，没等她有所反应，就被齐言连人带盾丢了出去。


    玛莉娅身在半空中，吓得再次闭上眼睛。


    可预想中砸在地面的痛楚没有出现，她跌入一个熟悉的温暖臂弯。


    “玛莉娅，你先去一边等着。”


    玛恩纳将玛莉娅放在地上，轻声叮嘱道。


    在他身边，托兰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我可能不是真的卡西米尔最强赏金猎人，但一定是这片大地第一个敢于直面神明的赏金猎人。”


    玛恩纳纠正道：


    “他说过，自己并非神明。”


    “哈，有区别吗？”托兰笑了一声，“我先上了。”


    身后双刃探出，托兰义无反顾冲向齐言。


    两个呼吸的时间，他就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


    玛恩纳自然而然地挪了挪步子，完美躲过托兰，任由他砸进远处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