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话音一落,虞卿就把话接了过去:“李司行的意思是,要准备援助魏国了吗?”
一听要援助魏国,楼昌顿时面露不忿的冷哼一声。
“怎么了楼相?”田秀把目光看向楼昌。
他好像对援助魏国这事情很抵触。
楼昌说:“上个月的时候,魏王曾写了一封信过来,想求我们帮忙,但言辞之间满是傲慢,真是求人都没有求人的样子,他还真把我们赵国当成他的藩属国呢。”
田秀一怔。
魏王居然还写信给赵国求助?
楼昌急忙解释:“那封信写过来以后,我找李斯和虞君商量过,我们一致认为,没必要跟你说这事,魏王那信写的太嚣张了!”
田秀不高兴了。
李斯急忙说了句:“这件事情是我们几个人自行其是,丞相恕罪!”
楼昌也忙请罪,虞卿却没什么反应。
田秀见此,说了句:“下不为例。以后他国有信息送来,要我先过目。”
“遵命。”
这时,尉缭开口说道:“师父,我们其实没必要急着下场帮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田秀把目光看向尉缭。
尉缭说道:“魏国的南部地区水网密布,道路坎坷难行,楚国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进展。
齐国那边虽然来势汹汹,但徒儿观公子假其人,不过徒有虚名。此人绝非庞泽对手。”
“你的意思是说齐军会失败?”
田秀对尉缭的话有些怀疑。
公子假就算不是庞泽的对手,但他手上也是货真价实的有十万人马。
庞泽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齐军打败吧。
尉缭相当自信:“师父,你要是不信徒儿的话,就等着看 ,最多十天半个月,齐军那边肯定会有败报送到。”
……
公子假这边,行军途中看到山川景色,只觉如同话本中的场景一般。全然不顾军事要务。
齐军走走停停半个多月,居然还在齐国境内磨蹭。
庞泽比公子假晚出发两天,反而已经在宋地整顿好了兵马。
整顿好兵马以后,庞泽便带兵一路去了两国边境的安阳邑(今山东曹县。)
安阳再往东一点就是齐国的陶邑。
庞泽屯兵安阳,本意是想要以逸待劳等待齐军,结果魏军一连等了三天,也不见有齐军的影子。
“莫非公子假不是进攻宋地,而是率兵北夺鄄城?”
庞泽有点担心,公子假会绕开安阳去北攻鄄城。
鄄城位于魏国的东北部,那个地方防备空虚,守军不多。
公子假如果真的拿下鄄城对魏国而言,可有点不妙。
鄄城是个战略要地,那地方能南可窥陶邑,东可攻聊城,要是丢了的话。
魏王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庞泽叫来斥候:“来人,速速派斥候前往我军东方,北方打探齐军踪迹!”
“唯!”
一日时间过去,派出去的斥候纷纷归来。
“上将军,我就东边北边都未曾看到敌军踪影。”
听完斥候的汇报以后,庞泽大感震惊。
齐军在搞什么鬼?这么久了居然都还没有影子。
难不成齐军是不来了?
庞泽又写信给齐国境内的探子,经过打探,探子回报说,齐军才刚刚出了任城,正往陶邑赶去。
听闻这个消息,庞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还以为公子假是个王者,结果对方是个青铜。
“齐军此次必为我军所破矣!”庞泽兴奋的说道。
手下人有所不解:“上将军何以如此自信?”
庞泽说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那公子假不谙军事,将行军打仗当成儿戏,有此等将军,齐军安得不败。”
又是数日时间过去。
公子假终于率领大军来到陶邑附近。
到达陶邑后,公子假将军队交给了副将田聪,自己则是跑到城中休息。
庞泽听闻齐军到达陶邑,且在城外扎营,顿时大喜。
当天夜里,齐军大营一片寂静。
齐军将士还正在熟睡,魏军已经悄然接近了他们的营地。
随后,魏军对齐军发起突袭。
齐军猝不及防,死伤惨重。
因为齐军靠近陶邑,庞泽担心城中有齐人出来接应,故只是在取得了一些首级后,就率兵退走。
第二天公子假闻讯,大怒。
他急急忙忙的出城来到大营。
“田聪将军,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子假刚进大营就对田聪发出质问。
田聪在昨晚的战斗中也负了伤,他的一条胳膊上还打着夹板,面对主将的质问。田聪一脸委屈的回道:“昨天晚上公子不在,魏军深夜突袭我军,我军猝不及防,死伤惨重。”
“死了多少人?”
“伤亡超过八千,另外还阵亡了四个将军!”
“混账!”公子假大怒。
两军还没开战,他们这边就损失了差不多一万人。
这让他如何向他的王兄交代?
临来的时候,他可是在王兄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会凯旋而归。
“田聪,你可知罪!”公子假打算把战败的责任都扣到田聪身上。
田聪也很委屈啊!
“公子,末将都是听了你的命令啊!”
“混账,本公子要你留守大营,结果你自己疏忽大意,被敌军突击,还敢埋怨本公子!”
“来人,将此贼拿下!”
几个侍卫进来,将田聪摁住。
“公子,末将冤枉啊!”
不顾田聪大喊着冤枉,公子假命人将他拖了下去关进大牢。
处理完田聪,公子假又下令全军出发,向魏国开进。
命令一下达,全军将士叫苦不迭。
不少将军都在暗中议论。
“公子根本就不懂兵法,我军新败,此时军心浮动,正应该好好休整,他居然下令向魏国进发。”
“嘘!莫要让公子听见!田聪将军都被抓了,你想步他后尘吗?”
这个将军瞬间不敢说话了。
魏军大营。
庞泽听说齐军昨夜被他们突袭,非但没有缩回城里,反而朝着安阳邑杀来,顿时一喜。
“公子假这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急于雪耻。”
“如此,我军今日就可破齐军!”
两军对阵之时,公子假按照话本中的套路排兵布阵。庞泽一看便知其中破绽,率魏军猛攻。公子假的军队顿时大乱。公子假眼见不妙,竟然丢下士兵独自逃跑。十万齐军没了主将,更是溃不成军。
庞泽在击溃齐军以后,并没有追击,而是立刻收兵,撤回国内。
齐军大败的消息传回齐国,齐王怒不可遏,欲惩处公子假。然公子假乃其亲弟,诸多大臣求情,齐王最终只是削其兵权,令其闭门思过。
而魏国这边,庞泽得胜回朝,魏王大喜,重重嘉奖。庞泽趁机进言,望魏王准他出兵向南援助魏贲以解陈城之围。
魏王大喜,准之。
消息传到邯郸。
田秀暗松了一口气,幸好赵国没急着出兵,按目前的情况,魏国看来还能顶很长一阵子。
只要魏国没有落败的迹象,赵国就不用急着出兵,可以继续坐山观虎斗。
齐军大败的消息传到秦国。
嬴政瞬间被气笑了。
“丞相,齐军实在不堪大用,居然一触即溃十万大军,连人家五万都打不过!”
吕不韦明显也没想到齐军这么废。
“大王,齐军在前线战败短时间之内,齐王肯定不敢再去惹魏国,而且腾出手的魏国很可能会把兵力全部压到南线,要是楚国在被打败……”
吕不韦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
楚国要是再失败,秦国就要单独面对魏国了。
而且那个时候,韩国跟赵国十有八九也会出兵帮助魏国攻打秦国。
“仲父,你有什么办法吗?”秦王政看着吕不韦问道。
“我们如今只有两个办法。”
“仲父请说。”
“第一就是立刻称臣为魏国。然后鼓动魏王出兵攻打韩国,这样三晋自己就会打起来,我们就可以置身事外。”
“称臣于魏国嘛?”秦王政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愿意。
“那第二呢?”
吕不韦眉头微簇:“这第二个办法嘛,就只能用反间计了。”
“反间?”秦王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吕不韦这是准备反间谁?
“新垣衍!”吕不韦缓缓说出一个名字。
“如何反间?”秦王政追问。
新垣衍手上掌握着40万魏军,如果要是让他和魏王离心离德,那秦国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这个容易,大王听臣说……”吕不韦给秦王出了个办法。
秦王政听后非常高兴。
“那么就按照您说的办吧!”
新垣衍这边。
魏军自从攻入南阳以来,遭遇了秦军顽强的抵抗。
十几天时间,魏军只拿下了三四座城。
但是从昨天开始,魏军的进展突然变得神速。
魏军几乎没遭遇什么抵抗,很多城池都没有驻扎秦军。
只不过秦军在撤退的时候,带走了城里的百姓,粮食,财帛等可利用资源。
魏军拿下的大都是空城。
新垣衍感觉有点不妙。
秦军要是玩坚壁清野,一路退回武关。
那魏军大概率要无功而返。
武关虽然比不得函谷,但也是一座坚固的城关。
魏军恐怕很难拿下。
目前的魏国可打不起消耗战。
新垣衍忧心忡忡的时候,魏军拿下了方城。
进入城里以后,城中依旧是座空城。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魏军发现了一座粮库,在粮库中还存放有大量粮食。
新垣衍闻讯眉毛一挑:“竟有这等事?”
他想不明白,秦军撤退的时候,为什么会专门留下一仓库的粮食。
这是什么意思?
抱着怀疑来到那座粮库。
新垣衍看到的是满仓库的粮食,大约有三千石。
在粮库门口还贴着一张榜文。
榜文上写着:
新垣衍将军见字如面,弟知兄为魏王效命不易,弟连日攻城拔寨一无所获,魏王必迁怒于弟。
兄实在不忍弟为魏王苛责,故,愚兄命人留下粟三千石,以便弟向魏王交差。
最后落款:秦将昌平君熊启。
看完这封榜文,新垣衍哈哈大笑。
众将有所不解。
新垣衍道:“这都是秦人的离间之计,他们想用这种办法,让大王怀疑本将勾结秦国,如此低劣的计谋,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
新垣衍却没注意,就在他说完这话以后,身后的一个将军,用一个相当微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另一边,大梁。
魏王收到了一封密报。
看完这封信以后,魏王冷汗直流。
“新垣衍,这个家伙不会真的和秦人勾结吧?”
魏王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新垣衍这家伙本来就不是魏人。
要是他真的投靠秦国,那对魏国可真是灭顶之灾。
安陵君主动劝道:“大王,这不过是秦人的离间计,您怎么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怀疑您亲自任命的一位主将呢?”
魏王听后没说话,只说了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随后,魏王叫来一名亲信,对他叮嘱了几句后,这名亲信快速离去。
新垣衍又接连收复了数座城池,并很快收复了整个南阳。
此时,新垣衍觉得,魏国应该适可而止。
接下来,魏国应该把人口迁移到南阳,将这个地区守住,然后调兵打败楚国,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结果他的建议被送到那后,魏王却不准。
魏王坚持要他率兵拿下武关,攻入关中。
新垣衍当然不肯。
一来一去,君臣二人嫌隙顿生。
魏王曾在一日之内连发12道诏书让新垣衍进兵。
新垣衍不听。
恰好这个时候,魏王是没有出现不少流言,说是新垣衍之所以不愿继续进攻,是因为他已经投靠秦国,准备带领魏军割据南阳。
魏王大恐,急命左右商议对策。
段干子建议魏王,应尽快解除新垣衍兵权。
魏王听之。
消息传回邯郸。
田秀看完这个消息以后,对左右说道:“魏王连如此低级的离间计都看不出来,看来魏国的失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李斯拱手道:“魏军失败在即,看来我国要早做准备,绝不可坐观魏国灭国。”
田秀点头:“立刻以相府的名义给李牧去诏,通知禁卫军做好战争准备,我们要加入这场战争了!”
“唯!”
这时,一名侍女匆匆进来。
“丞相,请您速去后堂,孟赢夫人要生了。”
田秀闻讯,立即起身:“李斯,我那边有事,李牧那边,你要尽快通知到。”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