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几乎是大跑着冲回去的。


    李靖，房玄龄，徐世积他们跟在后头，一个个的也都是气喘吁吁，脸颊潮红，呼吸急促，胸膛澎湃。


    而当他们穿过承天门的时候，队伍已是从数人壮大了不少。


    长孙无忌，崔如渊，王珪，戴胄，魏征······


    他们听到陛下带着诸公在皇城里疯跑的时候，立马放下了手头的事，融入了进去。


    出什么事了？


    他们不知道。


    但也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让他们追随于队伍里了，甚至就连最近头大如牛的崔如渊，也实在是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丢下事物，扯着袍子，一路尾随！


    甘露殿前。


    一个斥候，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当李世民看到他的时候，瞳孔骤缩，脚步不知不觉中，又提了几分速度。


    “陛下来了！”


    斥候旁边的内侍立马朝斥候提醒。


    斥候抬起了头，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见到了李世民，也见到了李世民身后的衮衮诸公，迅速的，他双手撑着身子，把体内好不容易恢复的些许体力，重新爆发出来，快步迎向了李世民。


    噗通······


    不过，他终究是太累了，刚走两步，便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斥候没有再挣扎，而是迅速把身上捆着的信筒高高举过头顶：“陛下！卑职奉段志玄将军和樊兴将军之命，向你报信！！！


    “陇右道大捷！！！”


    “陇右道大捷！！！”


    “陇右道大捷！！！”


    这斥候跪着，扯着嗓子，一连吼了三声，嘴角，都有血丝被震了出来！！！


    而当此话一出，还都没有挺稳身子的李世民，几乎跳了起来，原本一路冲来就让他有些发福的身子，心肺略有爆炸，现在，胸膛起伏更是如同安了一个v8发动机一样，极尽澎湃和沸腾！


    陇右道大捷！！！


    自然，这一句话，李靖，房玄龄，程咬金，长孙无忌他们也都听到了。


    这件事，但凡能跟着过来的公卿，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户部已是拨了十万担粮食运往陇右道。


    段志玄和樊兴对吐谷浑连绵动作进行反击！


    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都有些渐渐淡忘此事，都觉得，已是有些不可能完成了。


    天，太冷了。


    情况，太恶劣了。


    陇右道刺史崔道生的折子里已经说的无比清楚，这和大唐将士勇不勇没有关系，和将军领兵的本事也没有太大关系。


    天寒地冻，坚壁清野，这般情况下，就算是有天兵天将也不能攻城掠地。


    想要取得些许战果，实在是几乎没有可能！


    更甚至，陇右道那边已经快要彻底的大雪封山了，如此也将预示着吐谷浑出动的人马就要离去。


    他们连连动作，想必所掠夺的物资已经足够他们安然度过这个冬天了。


    所以，更是几乎不可能了！


    但，现在·······


    这斥候所吼出的，几乎要炸裂耳膜的传令，让他们恍然，心中骇然，无以复加！


    大捷！！！


    能配得上这两个字的战果，可不是杀上一些人就能用的。


    而，毫无疑问，陛下之前的诏令，其意思也不过就是让他们找机会，伏击下吐谷浑，或者全歼几个小队，让天下人知道大唐是有脾气的，大唐是不容亵渎的，大唐天威是不可测的！


    可······


    现在，这大捷·······


    衮衮诸公咬着牙，死死盯着斥候手中的那竹筒。


    李世民双手狠狠的在身上抹了抹，口干舌燥的喉咙用力的吞咽数下，他才慢慢接了过来。


    “嘶·······”


    深吸口气，打开。


    左丘赶忙把竹筒接走，李世民慢慢的展开了竹筒里的那封信。


    他的手，有些哆嗦。


    尽管，他曾经接到过无数战报，其中更是不乏灭国之捷传，但，这一次，有些不一样。


    那些战争，他心里多少是有底的。


    可这一次的特别行动，他心里真的多少没有太大的希望了。


    而此刻，猝不及防的惊喜，让他的大脑到现在还都有些懵懵的！


    李世民没有回甘露殿，他就那么站在原地，迫不及待的瞪大了双眸，看了起来。


    一瞬间，宽阔的大殿中，一片沉默，一片死寂。


    所有目光，皆落在了李世民身上，他们等待，他们紧张·······


    李世民的眼角开始哆嗦。


    李世民的嘴角开始抽搐。


    李世民的头发开始倒立。


    李世民的舌头开始灼烧。


    ········


    他的手指，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发力，刺透了战报的空白处，无法控制。


    这······


    这！！！


    咕咚！！！


    李世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难以置信，也有点不敢相信，当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李世民身子都有些踉跄起来。


    “陛下！”


    左丘惊呼一声，立马扶住了李世民。


    当即，原本神经都被紧绷起来，全心神注意着这里的衮衮诸公，也瞬间被牵动了。


    “陛下！！！”李靖下意识的吼了出来，声音，哆嗦：“如······如何？”


    要说这里谁最紧张，除了李世民外，估计就是他这个兵部尚书了。


    李世民抬起头，扫过他们，扬了扬手里的战报，还没有彻底恢复的略有僵硬道：“大捷，确实是大捷。”


    闻言，李靖长长松了口气，其他人脸色也是瞬间柔顺下来。


    同时，心里的那块石头，也彻底落地。


    “陛下，段志玄和樊兴，杀了多少人？几百个？还是几千个？”李靖笑了出来，大喝问道。


    “是啊，陛下，他们抓了多少俘虏？寻了多少战马？可追回些物资了么？”程咬金也问道。


    “大捷······能称之为大捷，估计，怎么也得斩首三千！”尉迟敬德搓搓手，兴奋道：“好啊，好啊，这一战，定是可震慑西域诸国！！！”


    “这点时间，这般环境，如此困难下，能做到这些，确实能称之为大捷。”崔如渊吐了口气，颇为兴奋：“段将军他们，没浪费户部的粮食啊。”


    “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


    诸公皆是热烈了起来，纷纷向李世民贺道。


    他们都觉得，能够斩敌三千，就已是他们能够想到的上限了。


    这几乎也是段志玄和樊兴他们的极限。


    再强求，几乎不可能了！


    毕竟，陇右道石堡城那里，也不过只有三个折冲府，满打满算万人，而且这大雪封山，天寒地冻的，要抓住他们的踪迹并且获胜，恐怕斩敌三千已经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了。


    不过，能做到这一点，毫无疑问，这就是大捷！


    足够震慑西域诸国，并且狠狠敲打下吐谷浑，让他们明白大唐天威的恐怖！


    朝廷的目的，陛下的目的，都达到了。


    不过，李世民望着他们，却毫无反应，面无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