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署今天很热闹。


    因为要迎来真正的肠瘫病人。


    毫无疑问，这对于练习钻研了那么长时间的张楚，孙思邈等人都是一个不小的里程碑。


    若是这个病人能够治好，那么，才算是真正的能够在大唐医道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了。


    而这几日，训练的结果是不错的。


    张楚亲手割的死囚，全都活了下来，并且第一个割肠子的死囚，这会已经可以下床了，危险期彻底度过，接下来只需要静养就是了。


    而何兴友和孙思邈在张楚的指导下，开刀的两个病人，不幸全部死亡。


    如此，孙思邈和何兴友也才知道，原来人的体内血液运转并不是说随心所欲的，原来每一滴血都有它们的轨道。


    这个轨道，叫血管。


    他们也明白了张楚那一把止血钳真正的用处。


    同时，这几日，他们也被酒精和大蒜素的效果所震撼了。


    这两个东西几乎就是神药，似乎，不管多大的伤口，只要有这两个东西在，都能痊愈。


    顿时，孙思邈和何兴友对大唐医道的路，更是深思起来。


    谁能想到，从大蒜里提取的这东西，竟能有这般效果，远远超过普通的草药和煎制过后的药方。


    孙思邈更是敏锐的察觉到，这似乎是一条区别于手术，但依旧无比灿烂的医道之路！


    所以，这几日孙思邈就好似年轻了几十岁，他觉得医道大发展的时代，到了！


    张楚的手法，愈发娴熟，刚开始切口或许说还有些大，但到了后面，已是可以无比轻松的割个不大不小的伤口，然后把阑尾精准的找到，割下来。


    手术室的大门，开了。


    病人被抬了进去。


    随着一碗麻醉汤灌进去，病人痛苦的哼唧声渐渐消失，最后双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张楚已经无比熟练的做好该做的准备。


    看了眼身边的城阳：“开始！”


    不得不说，城阳可比何兴友好用多了。


    何兴友年纪终究是有些大了，一遇到什么着急的事，便有些慌乱，这一点，有点纠正不过来，特别是开刀的时候，拿着手术刀的手，都有些哆嗦，自然，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刀医生。


    其实，孙思邈也有这方面的影响，毕竟他们的年纪，终究是大了的，但，孙思邈在努力的纠正，而且效果，还不错。


    说实话，这让张楚无比佩服。


    像是孙老神仙这般年纪的人，还能有如此饱满的求知欲，实属难能可贵。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再多么的努力，在动手实践这方面，还是比不上年轻的城阳，就好比上了岁数的妇女不论再怎么使用昂贵的化妆品，也比不上正值青春的少女。


    这是不能犟的事。


    当张楚声音落下，城阳已直接把手术刀递给了张楚，并且手上已经拿着止血钳。


    有些步骤，城阳已经可以胜任，她现在可以说是无比合格的第二刀。


    赵百草仍旧在旁边记录。


    “师弟，不要有压力。”孙思邈恰时开口：“虽说他是良民，但，和死囚其实没有什么两样，都是已经在阎王爷那里报道了的主。”


    “得了这病，不仅是他自己，就算是家里人，也都已觉得形同死亡！”


    “也早就买好了棺材，预备后事了。”


    “只是听说咱们太医署在寻肠瘫病患，有几率救活，便抱着最后的希望交给了咱。”


    孙思邈放松张楚的精神。


    毕竟这次不是死囚，而是普通百姓了，他害怕张楚心里会有什么压力。


    张楚笑着说道：“师兄，放心吧。”


    “这些人只要躺在了这里，在我眼里，都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张楚已经轻车熟路下刀了。


    无比轻松。


    这病患显然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下子皱紧了。


    麻醉汤终究不是深度麻醉。


    不过，张楚看都不看他一眼。


    继续。


    “止血。”张楚说道。


    城阳立马把止血钳放到了该放的位置上。


    张楚登了下，手中的刀子再次挥动，双眸古井无波，再和城阳打了几个配合后，阑尾，被彻底的切了下来，丢到了旁边的盘子里。


    而毫无疑问，相比于新鲜的死囚阑尾，这个病患的阑尾就有点不一样了。


    甚至孙思邈，何兴友和顾老头他们都捂住了鼻子。


    张楚把里面的伤口缝扎好，便直接退出了手术室。


    城阳则是立马接过了手术线，继续缝制外面的大切口。


    手术室外，在张楚饮了两杯茶后，其余人也都出来了，接着便是太医署的医护人员，把病人安置到了病房里。


    “师叔。”


    城阳端着盘子，恭恭敬敬的放到了张楚面前。


    她没有加入民学，而是被孙思邈拐走了，自然就要称呼张楚一声师叔。


    当时城阳说是要跟着张楚学习手术，并且要加入民学成为民学医科的小师妹。


    张楚刚要答应的时候，孙思邈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拉着城阳神神叨叨的深谈了一番，然后，城阳就成为了他的弟子。


    说是老李家原本就欠他一个弟子，当初长乐差一点就拜师于他的，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不了了之，这会自然就要补上。


    对于这些，张楚自然是无所谓，而且，张楚很清楚孙思邈的想法。


    他终究有些老了，在动手术这方面比不上年轻人，自然要培养一个有天赋的弟子来继承他这一脉的底蕴。


    如此，有了城阳在手术这一条路上发扬光大，孙思邈可以更是专心的钻研其余方向。


    比如，大蒜素这条路！


    显然，科研，更是适合孙思邈。


    不过，张楚觉得还有另外更深层次的原因，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呐？而且毫无疑问，城阳拜师孙思邈，对她也很有好处。


    起码，有了孙思邈这个大招牌在，皇室想要再要求这个小丫头干些她不愿意的事，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有孙思邈的庇护，城阳大概率可以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渡过这一生，这对她而言，很重要！


    张楚冲她点点头。


    孙思邈，何兴友，赵百草和顾老头四人坐下，城阳站在张楚身后，给他们斟茶。


    张楚用钳子，把这截阑尾翻开。


    顿时，露出了阑尾里包裹着的东西。


    即便是孙思邈，也有点撑不住了，把头撇到了一侧，然后做了些许的心理建设，才重新把目光落在了桌上。


    城阳脸颊也有些发白，但看着依旧悠闲喝着茶的张楚，她咬了下嘴角，强迫自己盯着盘子里的肠子。


    这肠子，已经不能叫肠子了，疙疙瘩瘩的，好像是长满了痤疮一样。


    这叫阑尾粪石，是由粪块，淋巴组织，果冻状物质等组成的硬块。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石头，密密麻麻的，让人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好好瞧瞧，这就是所谓的肠瘫。”


    “痛苦，都是由这些粪石引起的。”张楚教学道。


    孙思邈，何兴友，赵百草，顾老头和城阳他们沉默，盯着这截肠子，呼吸，皆是急促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