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龙气
李元一迅速躲开君相烨急吼吼地冲向了皇后,一脸担忧,“姐姐,你怎么样?”
之前他都是在外面不曾见过李元竹的面色,如今一看竟然亦是油尽灯枯的状态了,他心中惭愧不已,为何最后牺牲的都是这些女子,若是她没有进宫,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然而,就在他自责的无以复加时,李元竹却纳闷道:这两人不会是把她当作工具人了吧,当着自己的面闹变扭?
“元一,我没事,难得你来,今日就不要走了,就陪我与皇上在此一同用饭吧。”
李元一回头看了眼君相烨,见对方没有什么异议,便点头应了下来,姐姐已经病重到这种地步了,还能下床用饭,显然这两人是有事瞒着他。
莫不是…………
还没等她猜出个一二三,这边君相烨已经开口拒绝了,“皇后,不妥,你如今身体不适,还是好好休息为好,这种招待的小事还是由朕来替你吧!”
李元竹转头看了一眼明显闹别扭的两个人,心中一时间冒出一股奇异的念头,心直口快也就说了出来,“你们俩是在拿我当挡箭牌嘛?”
果然,此话一出,不仅是李元一,就连君相烨这个皇帝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半晌,才拉着李元一丢下一句,“朕晚点来看你。”便走了。
李元青满脸晦气地看着对面的人,怎么都当了这么久的皇帝还是这么傻,大概是相对无言良久,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句,“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君相烨闻言顿时觉得这几日一直像巨石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气的情绪忽然被一个巨人轻巧掀开,他无不轻松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认出了你的眼睛,但是我又不能确认,倒不是我不能找人确认,或是直接找你确认,而是……”
李元一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他佯装不在意道,“而是什么?”
“而是,我不愿意违逆你的心意。”君相烨轻声道,随即又飞快地观察了一遍对方的神色,不出意外地看见那人明显呆滞了一瞬,虽然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但是,于君相烨来说足够了。
于是,接下来无论李元一说什么,对面都是一脸痴笑,让他浑身不自在,强行忽略了那些感觉,他最终还是问出口,“关于皇后,我姐姐你是怎么打算的?还有,她的身体为何突然就不行了?”
若是皇后有个什么意外,皇太子尚且年幼,好不容易才应付过去的朝廷老臣们,肯定不会放弃如此大好的机会,指不定挤破脑袋要送自己的女儿进宫去捡一个大便宜。
君相烨看着他,半晌噗嗤笑了出来,“你怎的还是如此的爱操心?”
李元一立刻龇牙咧嘴表达着自己心里的不满,一边作势起身嘟囔道,“不愿说便也罢了,我这便回去了。”
盼了几年的人,君相烨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连忙起身将人安抚着坐下,这才认命地叹了口气道,“你放心,你姐姐没事,我们只是做了一个交易儿而已!”
“交易?”
还有几天就要奔赴南疆了,君鸣凤难得终于清闲了下来,这一日,他颇有些兴致地提了瓶酒一跃跳上了府中一座极高的房檐,他想再最后看一眼京城。
虽然这里于他而言更多的其实是陌生,但是比起他很熟悉的从小长大的旧都,他反而对这里充满了感情。
这里是他人生最值得纪念的一个地方,他前半生的所有努力不过是为了能够让晋朝能在一个最好的环境里发展到最好,如今他做到了,便只剩下心中一直都放不下的执念了。
其实,他没有告诉君相烨,这一次的南疆之行无所谓胜负,因为圣也罢,败也罢,晋朝如今俨然成为这个大陆上任何国家无可比拟的存在,在他看来南疆其实压根都不用去收,有时候无形的威压比之战争亦是毫不逊色的。
他此去只为寻找一物,能将他身上的龙气彻底剥离的南疆蛊虫,用不了多长时间,他这一生最想完成的两件事便都会画上完美的句点,只是,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上次一别之后,再没有见过。
他猛然间仰头咕噜咕噜牛饮一通,冰凉辛辣的液体穿过口腔一路划入喉管,初时极难受,回过味儿来却忍不住想要喝的更多,这么多年来,他很少有时间能安安静静不受打扰的单独待一会儿,如今只觉得通体舒畅。
不知不觉,月移东方,可他却不想回去,只是就那么放空思绪看着满天的星星,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银鱼闻着冲天的酒气又看了看这人明显已经呆滞的眼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将人一脚踹下房檐,却在那人快要落地时飞扑下去接住人一个翻滚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君鸣凤本就一团浆糊似的脑袋被忽然而来的眩晕弄的昏头转向,才站定就一把扑入了对方的怀里,“真好,早知道喝了酒就能梦见你,我就该每日喝,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银鱼将人从自己身上撕下,双手撑着他的双臂,那人醉的一摊烂泥似的,此时若是她一松手恐怕会直接摔进泥坑里而不自知。
“可惜,我见不到你了。”君鸣凤说着将人抱的更紧了,嘴里念念有词道,“银鱼,很快你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到时候你就会想起过往的一切,只是到那个时候,你还会原谅我吗?”
“不会,我不会原谅你。”银鱼终于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这是她记忆里头一次这么抱着他,却觉得他们之间的拥抱是那样的契合,她不想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往,她只知道,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怨恨的其实都错了,不管是师兄还是师傅亦或是君鸣凤,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或多或少为自己牺牲了一些重要的东西,这其中甚至包括别人的命。
从前她不知道,所以无从选择,如今既然让她知晓了原委,那她就绝对不会再任由这些人再自以为是的为自己牺牲下去,于她而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喜欢并不是一头热,自己的师傅对自己的爱亦是真心的就足够了。
君鸣凤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银鱼将人放在一块平坦的地上,随后对着寂静的夜空道,“出来吧!”
于是,今日夜里守卫异常松懈的摄政王府的院墙外翻进来一个黑衣人,虽然他蒙着半张脸,但是那标志性的一双绿眼睛让人一见难忘,银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没觉得你应该遮住的是眼睛吗?”
姚老二低低笑了起来,“小鱼儿,你可真幽默,不瞒你说,本少爷全身上下最满意的就属这双眼睛了,若是挡住岂非没有一点特色?”
银鱼没好气道,“我管你有没有特色,快过来,早点动手,早点结束。”
姚老二滞了滞,然后道,“首先申明,我并不是在骂你,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个人,但是你如今好歹也算是个人了,能不能像正常人类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脑子有问题呢!从容赴死也不是你这么个从容法。”
银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姚老二,仿佛在说,“你在罗七八嗦的你就等死吧。”
姚老二连忙摆摆手,“得,得,得,我不管了还不成吗?没见过这一个两个上赶着去送死的。”
银鱼看着他,“你呢?你难道不是来京城送死的吗?你明知道你们兄弟二人就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你救了君鸣凤也就相当于救了姚文稷,只要君鸣凤在,姚文稷就绝对不会出事,到时候可别让我给你收拾。”
“不会的,你忘了,那时候你恐怕已经不在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在摄政王府对着昏迷不醒躺在地上的君鸣凤耍嘴炮,却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连一个暗卫都没有,倒不是君鸣凤要出征了,所以这府中防卫疏散了,而是因为姚老二这个狗东西直接一把药粉将整个王府的人都给撂倒了。
“好了,废话少说,再磨蹭下去,等这里的人都醒了,你就高兴了。”
银鱼就地盘腿而坐,然后将白玉笛子置于她与君鸣凤之间,另一边姚老二也从怀中取出一把银针,几个呼吸间便将君鸣凤周身几个命穴封好,然后又掏出一个黑色的罗盘,对着二人念念有词起来。
不过片刻,银鱼周身便升腾起了半指厚的金光,而君鸣凤的身体则是在慢慢吸收这这些浓郁的金光。
姚老二看着银鱼一脸平静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感叹,能够强行破坏这世间的伦理道法则又怎样,最后的结果还不是被命运遏着脖子踏上原来的路。
“小鱼儿,希望你下辈子能做一颗普普通通的树,不要再来这个无聊的人世了,做人不好玩儿的,不若一块无知无觉的木头好。”
眼看着金光就要被君鸣凤吸收殆尽,而小鱼儿也明显僵直了身体,姚老二伸手加快了罗盘的转速,就在这时,斜里飞入一个硬物直接打翻了他的罗盘。
还魂仪式被迫中断,姚老二朝着那异物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容尘一袭白衣猎猎正站在摄政王府的院墙上。
那人似乎很是生气,一张俊颜寒冰似的,一个飘忽间便出现在了姚老二的面前。
脖子被人掐住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索性,姚老二也不怕,他一边艰难地喘着粗气一边还要对容尘冷嘲热讽道,“怎么了,你心疼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容尘闻言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把将手中的姚老二甩了出去,几步来到了银鱼的身边,颤抖着手探向了她的脉搏,几乎像是被烙红的烙铁烫了手。
当机立断地盘腿而坐,他起势运转周身真气,企图为他二人调理各自体内纷乱的龙气,又转头恨恨地看着姚老二,“你胡闹!你知不知道?君鸣凤他的身体里还有一丝异世魂魄,我当时千辛万苦才能将异世君鸣凤吸引到了我的身上,却对那一丝魂魄始终无法,为了安稳人心,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你如今擅自为他二人移换龙气,相当于要了他们的命,就算是你不在乎君鸣凤那你总该在乎一下你和银鱼同门的情分吧!”
姚老二闻言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立刻走近,“什么意思?不是说将那位送回原世界了吗?为何又变成了把魂移到你的身上?”
容尘没有回答他,姚老二呆呆地看着银鱼已经有些木化的脸,一双手颤抖的不成样子,他原本是答应银鱼要将君鸣凤的龙气归还,可他隐瞒这银鱼做了手脚,他的确是把银鱼身体里的龙气还给了君鸣凤,但是,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等君鸣凤的龙气彻底融合的前一刻他会将整个龙气都抽出来然后给了银鱼。
“还愣着做什么?”容尘大吼一声,双手更加用力,豆大的汗珠出现在了他的额头上,姚老二立刻将方才失神间掉落在地的罗盘捡了起来然后停止了罗盘的运动。
这一夜,摄政王府的人都昏昏沉睡,丝毫不知道君鸣凤几度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临近天亮时,容尘带着一脸灰败的姚老二还有浑身僵硬的银鱼略过摄政王府的院墙直奔国师府去。
一大早,顾梦龙带着徐长卿去了禁军营,曾几何时,他因为是姚文稷的徒弟,进出禁军营就和回自己家一样,不曾想过如今回家竟然要候在门外等了许久。
不过,就算禁军营如今是姚文稷管着,他也没有从前那样的特权了,自从他消极解除了身上的军职后便再也没有了特权。
加之如今的禁军营乃是晋安长公主夫君许楚大将军统管,此人常年驻守边疆,此番因为长公主殿下身怀有孕这才归京,此人为人处事耿直强硬,性格更是一丝不苟,禁军营如今被他治理的铁板一块,也不过才半月时间。
“顾大公子,我们将军有请!”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间隙,方才去通报的小侍卫回来了,有礼有矩地将两人给请了进去。
他们到营房时,许楚刚刚从一堆冗案的文书中抬起了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