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到银广春的产量和出口量之间差距太大之后，赵磊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但仅仅知道这一点还不够，紧接着，赵磊又问出一个关键问题：“谭教授，这个萃取后的卵磷脂成本在多少?”


    谭教授算了算后回答道：“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卵磷脂技术主要用到的原材料是干姜和桂皮。干姜的话咱们齐鲁产的干姜质量最好，干姜的含水量必须在10%以下，齐鲁产的干姜每吨价格大概在7000元左右，我们实验过，大约100斤干姜最终可以产出2斤干姜精油和2斤含油树脂，这么算下来每吨干姜可以生产出40斤干姜精油和40斤含油树脂，每斤精油和含油树脂的成本价加起来合到80多元，桂皮的价格就要稍微贵一点，但按成本价计算的话每斤桂皮精油和桂皮含油树脂的成本价也在200元以内，最终合成的蛋黄卵磷脂成本价大约在每斤二百多元，应该不会超过300元。”


    赵磊听明白了，简单说就是这个东西的成本价也就不到300块钱，可是根据银广春的年报显示，这些成本不到300块钱的东西，银广春卖给德国人的价格却在4000元华夏币左右，翻了十倍都不止啊，德国佬的钱有这么好赚？


    这套萃取技术虽然看起来有一定的科技含量，谭教授也说了算是相对高端的农业化学萃取技术，但是生产蛋黄卵磷脂的设备本身就是从德国进口的。


    设备是从德国进口，用的原料也是很常见的干姜和桂皮，加工之后，德国人将产量全部买回，而且价格摇身一变增长10倍！


    麻雀变凤凰啊！


    天下竟有如此美事？那德国佬干嘛不自己生产，眼巴巴的把钱送给银广春？


    要知道这可不是小数字，根据银广春的年报披露，银广春跟德国胜利集团签订了买卖合同，合同金额3年共计70亿华夏币，仅仅去年一年银广春就向德国胜利集团出口了价值高达25亿华夏币的蛋黄卵磷脂。


    所以银广春弄虚作假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但是，所有的这些目前都只是合理的推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仅仅依靠常识并不能定银广春的罪，所以证监会和经侦民警的调查都需要时间，这也是他们需要赵磊拖延时间的原因。


    不过对于赵磊来说，有合理的质疑就足够了，自己又不是公安机关办案，并不需要十足的证据。


    只要有合理的质疑，就可以发动对银广春的第一步攻击。


    简单说，就是用合理的质疑来打击银广春的股价。


    不过效果究竟如何，还需要看银广春的回应能否得到股民的支持。


    银广春的股民现在貌似都有些魔怔了，他们看不得任何看空银广春的信息，各种消息都会被消化成利好。


    所以想要靠这么一条消息持续的打压银广春的股价，是不可能的，赵磊也并没有这么天真，银广春肯定会有各种谎言来掩饰事情的真相。


    但只要能让股价放量下跌一两天，那赵磊就有机会吸筹到足够的股票。


    其实赵磊的意图就是利用利空消息完成股票的建仓而已。


    为了让质疑更加合理，赵磊还需要掌握几个信息。


    赵磊又问道：“谭教授，您知道银广春这家公司吧，他们披露他们卖给德国人的蛋黄卵磷脂的价格在3800-4200元华夏币之间，您觉得有可能吗？”


    谭教授不禁失笑道：“如果真的这么昂贵的话，那简直可以媲美黄金了，看来以后我要多准备一些吸管，再用蛋黄卵磷脂来做实验的话得用滴管一滴一滴的使用了。”


    “你说的这家银广春我知道，这是国内三家引进了德国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卵磷脂设备的企业之一，你像我们提取卵磷脂，都是实验室性质的，规模并不大，按理说我们的成本要比他们贵的多，但就算我们小产量提取卵磷脂，成本价每斤也不会超过500元华夏币。他们大批量生产，加上设备先进，更加不合常理，起码基本的理论法则还是要遵循的。”


    赵磊奇道：“您刚才说国内还有两家企业引进了德国这套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卵磷脂设备？谭教授您知不知道是哪两家？”


    谭教授点了点头：“我知道，是西安嘉德和南方面粉厂，我们做研究的，对业内行业动态肯定多少都有些了解，西安嘉德的设备和银广春的设备比较类似，银广春的设备是500立升乘以3标准的，西安嘉德的设备据我所知是500立升乘以2标准，而南方面粉厂的设备进口较早，是250立升标准的，西安嘉德前两年举办过全国超临界流体萃取研讨会，当时我受邀出席，参观了西安嘉德的工厂。”


    赵磊继续问道：“当时西安嘉德经营情况怎么样？”


    谭教授摇头道：“据我所知经营情况并不好，我们去参加研讨会时还听到西安嘉德的董事长抱怨这么好的货怎么卖不出去，但具体情况我不是搞企业的，也不是很清楚。”


    赵磊点了点头，看来银广春在德国出口这件事情上内幕很多，比赵磊最初估计的还要疑布重重。


    暂时总结起来有三点：


    第一，产量疑云。


    按照谭教授的说法，银广春的那套设备每年蛋黄卵磷脂年产量最多30吨，而根据银广春的年报显示，其去年的出口量达到70吨，产量和出口量完全不匹配。


    第二，售价有问题。


    成本不到300元的东西出口价格却达到4000元，翻了十多倍，如果是自己独立研发的科技还好，关键用的还是对方提供的设备，把德国佬当傻子？


    第三，同样引进了类似设备的西安嘉德貌似生产经营情况并不怎么好，如果这玩意这么赚钱的话，怎么解释西安嘉德经营情况的问题，不过西安嘉德的具体经营情况如何，还需要赵磊去调查。


    赵磊在心里盘算了一会，今天算是比较幸运，谭教授恰好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了解的事情比较清楚，此行的收获算是很大了。


    打蛇打七寸，现在赵磊基本弄清楚了银广春的问题所在，虽然还没有十足的证据，但只要有了合理的质疑，就足够了，看银广春到时候怎么解释这三个问题就行了。


    至于西安嘉德，暂时也没有必要去考察，先等等看银广春到时候怎么回应再说，可以做第二波攻击准备。


    赵磊接着问道：“谭教授，如果我们发表一篇质疑银广春蛋黄卵磷脂产量和出口价格的研究文章，引用您今天的表述，您这里方便吗？您放心，我们可以用某教授来代替，不会出现您的真实姓名。”


    谭教授笑道：“只要你们不弄虚作假，不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倒是不介意，其实银广春的情况我也是有些好奇，我倒也是很想知道他们的设备究竟是怎么运作的，竟然能有这么高的产量和经济效益，如果你能帮我得到答案，我还要谢谢你。”


    刘教授和谭教授又交流了一会，看到时间不早了，已经到了十一点钟，赵磊起身告辞。


    “谭教授，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耽误了您的很多时间，帮我解答了很多疑惑，我们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就先告辞了。”


    按理说，赵磊起码应该请谭教授吃顿午饭表达感谢，但现在时间紧迫，赵磊委婉的表达了歉意，谭教授也并不介意，两人就此告辞。


    回到济北大学已经到了中午一点钟。


    随便吃了点东西后，赵磊回到工作室打算写一篇财经文章。


    第一次写，有些生疏，研究了一下文章格式，措辞语句，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赵磊终于炮制出一片质疑文章。


    随后，赵磊打电话给喻言，请喻言将这篇质疑文章找个财经杂志尽快发表。


    喻言让赵磊把文章发送到她邮箱内，看完后，喻言称赞道：“你的动作倒是挺快的，一天的时间就了解了这么多的内情，这篇文章写的也算是逻辑合理，你是打算借助这篇质疑文章打压银广春的股价？”


    喻言今年26岁，比赵磊大了5岁而已，两人说话显得比较随意。


    赵磊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错，这篇文章一旦在财经新闻发表，银广春的股价肯定要受到影响，具体能影响多少就要看市场的反应了，但起码可以拖延一下银广春主力拉升股价的时间，这应该不属于违反股市规则的合理支持吧。”


    喻言道：“合理质疑属于正常的市场行为，不违反相关规则，好，我会尽快安排财经媒体将这一篇文章发表。”


    搞定了喻言，随后，赵磊又联系了一下王大虎，想要问问游资对于银广春这种牛股的看法。


    听到赵磊询问自己对银广春的看法，虽然不知道赵磊问的意图，王大虎还是认真回复道：“银广春也算是个大牛股，我们游资肯定会密切关注，不过坦白说，这只股票我相信基本没有机构和基金在做，里面除了庄家，就是散户。”


    “为什么？”


    王大虎继续回复道：“银广春的业绩我有关注，去年每股盈利达到0.87元，今年半年报更是披露每股盈利已经达到0.53元，预计全年每股盈利会超过1元。业绩很好，但是并不符合常识。”


    “其实你看一下银广春今年半年报披露的十大股东就知道，除了银广春上市公司以外，十大流通股东中，机构持股只有一家基金公司，持仓量只有不到200万股，就这么小的持仓量竟然还排在银广春十大流通股东的第十位，剩余其他八大持仓主力全都是个人持股，这意味着什么？以磊兄的水平，相信不用我多做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