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真坐在主位上,抓起一把瓜子,磕了起来,全然不看旁边聒噪的朱安东。
被冷落的朱安东,也不在意,而是拿出两瓶人头马,给一旁坐着的小安子过目,看看是否合陈大处长的心思。
二十年份的人头马价格不菲,比较符合今天的酒局的层次。
小安子安排请客吃饭,只有一个规矩,只选贵的,不要对的。
加上哈尔滨的洋酒生意,已经让陈家垄断了,所有酒店都从陈氏酒庄进货,稍有不从,立刻查店关门,说你家窝藏抵抗分子。
整个哈尔滨酒店业,怨声载道,但也没有一点办法,毕竟枪杆子在别人手里,那就代表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捏在别人手心里。
“这酒不错,多上两瓶,几天没见,你朱老板咋变的扣扣搜搜了。”
“这顿饭记在督查处的帐上,下个月找我签字!”
见朱安东就准备两瓶酒,小安子冷笑一声,就开始教训起朱安东。
见有生意上门,朱安东自然高兴,至于落在头上的吐沫星子,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是小人的不是,我立刻让人多准备几箱。”
“对了,我这里新来了一批白俄姑娘,要不要叫上几个,活跃活跃气氛?”
朱安东吩咐包厢内伺候的服务生去拿酒,而后贱兮兮的轻声说道。
听到这里,陈真将手里的瓜子扔回桌子上,轻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开口说道:“今天就算了。”
“五哥车马劳顿,应该是累坏了。
“就是简单吃个晚饭,当作接风洗尘,有什么好节目,明天再说!”。
朱安东就是卖个好,见陈真不用,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握着手,满脸讨好的看向陈真。
陈真被朱安东看的心里直发毛,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妥,可他摸了一通,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转念一想,就知道这个老汉奸是有事儿相求。
“朱老板,咱们也是老相识了,你要是有事儿,就直说!”陈真也懒得卖关子,直接问道。
朱安东见自己策略成功,脸上的褶子更多了,讨好的说道:“还是让您老人家看出端倪了。”
“要不说您陈处长有一双慧眼呐!一眼就能看出我老朱的心思。”
“还真有一点小事儿,需要你陈处长给我拿个主意。”
“昨天警备司令部的王参谋长把我们这帮维持会的人都叫去了,说是有军务相商。”
听到这里,陈真心里泛起了疑问,张文铸带兵去了热河,汇同张海鹏,跟汤玉麟打的难舍难分。
警备司令部内就留了个副参谋长看老家,哪有什么王参谋长?
“先生,是王得文,原来六旅的副旅长,因为喝兵血,被撸下来了。”
“还是咱们宪兵队查到的,也算他王得文倒霉,撞枪口上了,只能依法行事!”
“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跑到警备司令部当副参谋长了,因为资历最浅,就留下看家了!”
小安子见陈真一脸迷糊,就打断朱安东,解释了一番,这位王参谋长的底细。
手下败将,不足挂齿。
陈真点点头,让朱安东继续说。
“这是军令,我们这些人不敢耽误,便一同赶往了警备司令部。”
“到了才知道,这是让我们募捐。”
“说帽儿山附近,匪患猖獗,军政部已经下了命令,让滨江省警备司令部出兵剿匪。”
“哈尔滨作为省会城市,出大头,拿七成,剩下的军费,由其他城市凑齐。”
“要是往常年份,我们也就交钱了,可去年年景不好,各家各户都没有挣到多少钱。”
“要是数目小,我们几家大商号,咬咬牙,也就凑出来了。”
“可王参谋长,张口就是六十万满洲新币,这我们真拿不出来啊!”
对于王得文的狮子大开口,朱安东叫苦连天。
六十万满洲新币,也就是六十万日元。
这个王得文真敢吱牙啊!
小安子也被这个数目震的够呛,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这只是一个形容词!
奉天兵工厂仿照的三八大盖,才二百多一支,日本北海道产的正品,一支一百五六。
重机枪一万,轻机枪三千,迫击炮稍贵一些,但也只要六千。
六十万满洲新币,够他王得文组建两个整编团了,他也不怕这事儿传到新京,军法处闻风而动,上门抓人!
小安子关心钱,陈真倒是比较关心朱安东嘴里说的剿匪。
滨江省警备司令部主力旅团都前往热河,就剩下几个地方保安团,靠这些人下去剿匪,就是去送死。
就算是主力旅团在,也打不过山上的义勇军,都是跟在关东军的身后,壮声势,抬物资,当勤务兵。
谁给王得文的勇气,他居然敢上帽儿山,同义勇军拼命!
疑问压在心里,还得继续套朱安东的话。
于是,陈真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着说道:“六十万,倒是不多!”
“要说别人哭穷,我陈某人倒是相信,可你朱老板喊没钱,我倒是很意外。”
“庄稼地可能看天老爷的脾气吃饭,但什么时候赌场要看赌客的脸色吃饭了?”
“更别提你十几家的青楼烟馆。”
“两三个月,不就把这些钱挣回来了嘛?”
“你朱老板都吵吵着没钱,别人不都得上大街要饭去嘛?”。
要说朱安东能发财那!这通冷嘲热讽,愣是没有伤他颜面分毫,脸都没有红一下。
“哎呦!我的陈大人啊!你可冤枉我了!”
“是,我名下的生意多。”
“但您也知道,我就是个操持劳累的命,后面的大股东,多的是,我也就挣一点皮毛钱,糊口度日而已。”
“这笔钱,是在太大了,不是我们几家能拿起的分量。”
“其他几位会长,也知道我跟您陈处长能挂上关系,就托我跟您说说情。”
“好处也都备下,明天就送到您府邸当中去!”
“拜托陈处长了!”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