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把我乔家当成什么地方,无证无据便抓拿我乔家之人?”
饶是像老爷子这般冷静之人,亦是见不得自己孩子如此。
乔管家全身的伤势还未好,断掉的一只手还包着绷带,脸上的淤青甚至一点没散,将那张胖脸紧紧包裹。
如此惨痛的模样,还要被人粗鲁地押上公堂来,进行审判!
乔老爷子既担心,又不敢多问一句,只能将怒火撒在夏晚晚身上。
夏千晖缓缓抬脚向前,说道,
“本皇子并非无缘无故抓拿你乔家之人,只是本皇子微服私访时,偶听民间怨言,说一户人家,盼了多年喜得女儿,却因生养得好看,被本地父母官乔家,强制掳去做了童养媳。”
“那户人家原本连生三子,最后只得一女,本要享尽家中万千宠爱,却被强取豪夺,恶人用父母官身份强制镇压,最后,前几日,他们女儿的尸体被送回了家,祖母伤心欲绝,死于病榻,那户人家告状无门,上书进京的途中,遇到了本皇子。”
“本皇子便着手调查此事,于是从官府调了人手,前去乔家一探究竟,不曾想,却遇到乔管家对二女童和几人痛下杀手,方将他抓来此处。”
“乔大人,若不将此事查清,给百姓一个交代,本皇子无以颜面在何州立足。”
夏千晖将事情缓缓道来。
说来也巧。
这些事,正是他和皇祖母皇太妃二人刚来何州时所遇见,后来,恰好又打了乔管家一顿。
再后来,皇祖母为那户人家送去慰籍,并扬言一定会替他们做主。
只是皇祖母身份过于高贵,不便现身,所以才安排他去与九皇叔会面,上演了一出夜抓乔管家之事。
事情说完,乔知书面色沉凝,隐隐痛心,“大皇子殿下,下官自识字起,就从未听说过童养媳一事,此事怕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本皇子亲眼所见,你家管家要将二女童打死,逼迫她们回去给管家之子做童养媳,而你家管家做尽这些恶事的时候,用的,便是你的官位去打压百姓!你管这叫误会?”
夏千晖面色严肃,且指着乔管家的手,一刻也不曾放下。
“大人,属下与大皇子一起去抓人,亲眼所见!”肖捕头在这时说道。
语落。
便有两女童,互相搀扶着走了进来。
面对两个女孩的痛哭指认。
乔管家一下子没了主心骨,他看向乔老爷子,颤抖着唇道,“老爷,老爷你要相信我啊,这些女孩,都是我花了钱买的!”
在他眼中,已经将这些女孩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他自然觉得自己有理。
乔老爷目色深沉。
这两个孩子,曾经找他诉过苦,故而,他一口便能认定,她们是受不了苦便开口污蔑。
“大人,这两个女孩的话不可信,她们被乔管家买下,自然是乔府的人了,两个孩子受不得苦,想逃走不成便开口污蔑。”
忽然,女孩高声喊道,“乔管家和他的儿子,强制抢我们进乔府的,进府之后,不仅对我们动辄打骂,还要伺候天赐少爷睡觉,天赐少爷有咬人的癖好,我脸上的伤就是他咬的!”
她说这句话时,整个人都在发抖。
是的,她害怕。
害怕别人的眼光,更害怕多人知道她的不堪。
在这个时代,女孩子的清白比命重要,更何况是重男轻女的何州!
可还她公道的机会就在眼前,她不能放弃。
那自杀死掉的妹妹,还那么小。
眼前这个面容端正的妹妹,明明可以成为绝世佳人,却被打断了一条腿。
她为了自己,也为了剩下的两个女孩,不得不抓住这次机会。
她伸手去扯自己的衣襟,却被身旁那个断腿的妹妹死死拦住了。
“盛姐姐,不要,不要给别人看你的身子······”她哭着道。
可盛悦却摇摇头,“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若不能将这对畜生父子定罪,即使我们脱身而去,也会不断地有女孩受到这样的伤害。”
“这该死的何州,对我们女孩本就不公,若连我也不敢说了,那世间还有何公道可言!”
说完!
盛悦一把拉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自己的肩膀和脖颈来。
她才八岁,面色皆是无惧无畏之色。
众人看了过去,眼前的景象不由得令他们攥紧拳头,尤其是钟有艳,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密密麻麻的刺痛所取代。
她脱下自己的外袍,一把裹住了女孩,将她抱在怀里。
看似坚强的女孩,实则在颤抖。
“大人可曾看到了?”
夏千晖别过脸去,虽然女孩年纪尚小,还有里衣蔽体,但方才的景象属实令他感到不适。
脖子,肩膀,不仅仅是啃咬的痕迹,还有皮肉翻开的鞭伤。
可以说,露出来的地方,没有一块是好的皮肤。
可想而知,是受了多少毒打,那个女孩才绝望自尽的。
乔知书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来,他红着眼,一脚便踹在了乔管家身上:
“畜生!念在你与我一起长大的份上,我从未与你计较过什么,哪怕父母偏爱你的孩子,本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想,你居然利用本官的职务,压迫百姓,虐待女童!本官饶你不得!”
“我没有!她们污蔑我!”乔管家疼得脸都在抽搐。
可他又不能拿乔知书怎么办。
“他有!”
盛悦又高声喊道,“我身上的鞭伤全是他打的,每每伺候天赐少爷休息之后,我们便被带到他的房间,他羞辱鞭打我们,口出秽言,手段残忍···”
“若大人不信,可令人去搜乔管家的房间,书架的第三个暗格里,有一捆带刺的木鞭!”
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语气凄凉,令人心惊至愤怒!
她才八岁啊!
畜生!
简直畜生啊!
“大人,这鞭子是大皇子叫人搜到的。”肖捕头将木鞭呈上,也是来到官府前,子暮少爷提出来让他们去搜,没想到一下子便用上了。
乔知书看着那木鞭,目涩欲裂,心潮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在他的家里,在他作为父母官的庇护下,他当做家人的管家和自己的父母,居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难怪,难怪啊!
难怪有一次,他和父亲在讨论事情,忽然有小丫鬟哭着求见。
父亲强制将他支开了,理由不成立。
现在想起来,那时父亲就应该知道童养媳这件事了。
乔天赐的童养媳,被父母亲和乔管家捂得死死的,父母还不惜以命护住乔天赐。
这又是为什么呢?
一个惊奇的想法在他心中慢慢萌芽!
难道,乔管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