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指挥室。


    两束追光落下，笼罩李修和行者。


    行者左手依旧在兜里，紧紧握着单程票，问：“你要做什么？”


    李修没有卖关子，用最直白、简洁的话说明情况。


    “我要去寻找世界意志火焰，减缓神明的降临进程。”


    “但我追不上它。”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三句话，直接把行者cpu干爆了。


    “等等。”


    行者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我捋一下啊。”


    行者放慢语速，生怕自己说错：“你要去阻止神明降临，为了这个目的，要去找回世界意志，需要我帮忙。”


    “是火焰，世界意志火焰。”


    “对，火焰。”


    行者喝了口冰咖啡，直勾勾盯着李修。


    “我为什么要帮你？”


    李修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从发现需要你帮忙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行者参加了肢解世界意志的全过程，作为死海的一员，促使神明降临，全人类灵魂升维就是他的终极理想。


    现在这份理想终于要实现了，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理想，去帮助李修？


    他又不是江娅那个疯女人。


    “你找到答案了吗？”行者问。


    “找到了。”


    行者来了兴致，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什么原因背叛过去的自己。


    “答案是什么？”


    李修微微朝他扬起下巴，“就在你手里。”


    行者低头，看到自己手里的咖啡。


    “什么意思？”


    他眉头微微皱起。


    “没有复杂的意思。”


    李修掰着手指头数着：“咖啡、工作、同事、对接、加班……这些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压力，是痛苦。但对于你来说，这就是一场属于你的游戏。”


    行者耸了耸肩，没有反驳。


    李修说的没错。


    工作对他来说，的确是一场十分有趣的游戏。


    “蛇女、拾荒者他们都无法理解，没想到，第一个理解我的人竟然是你。”行者说。


    “因为这就是我最近上班的体会。”


    李修竖起两根手指：“在我看来，你就像是一边打游戏，一边等待年夜饭的青少年。


    你喜欢打游戏（工作），同样你也期待年夜饭（神明降临）。这两件事对你来说都很棒。”


    “没错没错。”


    行者看向李修的眼神愈发明亮。


    简直就要把李修当成知己，恨不得当场拜把子。


    “但你所面临的问题是，一旦年夜饭开始，你的游戏就要宣告结束了。”


    行者的笑容再次僵硬。


    上一次僵硬是因为李修突然出现感受到的威胁，而这次的僵硬是因为他知道——


    李修说的没错。


    李修顿了顿，给了行者充足的思考时间后，才继续说：“你认为神明不死，终有一天，祂会降临，对吗？”


    “对。”


    “所以，对你来说，年夜饭终究能够吃到，游戏结束了却就是真正的结束了。”


    行者去过神国。


    神国内不存在工作的概念，一旦神明全面降临，行者的游戏就结束了。


    李修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咖啡。


    “帮我，就能延续你的游戏进程，这就是我的答案。”


    行者拍开了他的手。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网瘾少年？”


    “不是吗？”


    行者沉默了。


    李修不是第一次和灵魂升维者打交道，他们这群人的特点就是纯粹、理想主义，世间的纷纷扰扰无法对撼动他们的意志。


    他们只忠于自己，只忠于自身的理想。


    其中，推动神明降临，是他们共同的理想，但在这个共同理想之外，他们各自也有各自的追求。


    银行家对母亲的爱。


    拾荒者对人性中美的追求。


    圣徒-0737号对老师的尊敬。


    而行者，就是对工作这场游戏的热爱。


    他必须承认，自己被说动了。


    既然神明终将降临，以目前的局势，就算李修找回世界意志火焰，重构黄金琥珀，神明降临的进程也不过是延缓，而无法完全停止。


    要不……再玩一会儿？


    行者问：“如果我拒绝呢？”


    “如果你拒绝，这杯咖啡我就不能免费请你喝了。”


    “你还要钱？”


    “不要钱，要命。”


    现在行者是处于和神明「断网」的状态，出于安全考虑，在一切计划结束前，不可能放他回去。


    杀了，明显是最简单的选择。


    行者一直放在上衣夹克兜里的左手，再次捏紧了那张单程票。


    如果他死了，这张单程票就失去作用了。


    李修是否死亡……在行者看来意义不大。


    关键在于如来。


    现在如来正在神国不断传播佛法，伴随神明降临的进程，主动在灵魂中构筑哲学体系的人会越来越多。


    再加上神国不毁，就无法在内部杀人的特性，只要如来一天不走出神国，就杀不死他。


    为了保证人类灵魂的自由，他不能死，至少在亲眼目睹如来身亡，佛法消失前……


    行者不能死。


    行者深吸了口气，掀开盖子，把咖啡全部倒进嘴里，又咯嘣咯嘣把冰块咬碎。


    冰屑蹦出来，落在李修脸上。


    “你说服我了，我可以帮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一切结束后，你要放我活着离开。以你的灵魂起誓。”


    “没问题。”


    就像行者，认为化道境的李修没有变成普通人的如来有威胁，李修同样不认为行者具备多么强的威胁。


    “那么。”


    李修伸出手。“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行者紧紧握住李修的手。


    “合作愉快。”


    至此，逐火计划最后一块拼图，齐了。


    ……


    六月十九日，中午11点59分。


    非洲大陆。


    鸡哥双脚稳稳站在赤道沿线上，眯起眼望着头顶炙热的阳光。


    “还不够。”


    听到他的话，站在旁边的拉斐尔轻轻打了个响指，太阳似乎又明亮了几分。


    鸡哥耳边响起了伏羲的声音。


    “「阳」的算力充足，十秒后，我会从「阴」的层面瓦解「速度规则」架构。”


    “收到。”


    鸡哥咽了口唾沫，心跳加速，他在紧张。


    下一次算力如此充足的日子，就要等到明年的夏至日，一年的时间会产生太多的变数。


    机会只有一次。


    “……三、二、一。”


    常人无法察觉，但是在鸡哥眼中，世界的源代码中有一片区域骤然崩塌。


    他张开双臂。


    “重构启动，给我81秒。”


    鸡哥在现实世界借助「阳」的算力，重新构筑「速度」规则，一条条常人无法看到的框架生成。


    战术指挥室内，伏羲紧握双拳。


    他比起鸡哥还要紧张。


    然而，看着一条条重构的世界规则，伏羲渐渐展露笑容。


    虽然还很生涩，但是……完美！


    鸡哥略带喘息的声音回荡在战术指挥室。


    “构筑完成。”


    伏羲拿起一支古老的雕刻刀，他拿起刻刀，点在战术指挥室的虚空中。他深吸一口气说：


    “root权限解锁！”


    “逐日计划……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