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比全知更为要幸福。


    李修在很久之前，曾看过刘慈欣的短篇小说《朝闻道》。


    剧情大概是人类建了一个超大粒子加速器“爱因斯坦赤道”，就在人类即将以此来探索「宇宙大一统模型」时，名为宇宙排险者的外星人出现。


    他在告诉科学家们大一统模型的证明会带来宇宙的毁灭，他必须摧毁这台设备。


    科学家们渴望得到世界的真理，外星人也想告诉他们，却因为“知识密封准则”不能道出真相。


    科学家们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用生命换取追寻了一生的真理。


    对于这些在死亡前获取真理的科学家，他们是幸福的，可对于他们的家人、挚友，这何尝不是一种不幸。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为了真理而选择死亡的科学家，无异于被神明力量侵蚀的死海成员。


    而现在，李修同样站在了彼岸，拥有了去获得「真理」的资格。


    “三次免费提问的机会。”


    李修琢磨着规则，问：“如果我在免费次数之外提问，代价是什么——如果这个问题要消耗免费提问次数，那就不需要回答了。”


    “当然不需要，这并非是「提问」，仅仅是我们之前的闲谈。”


    彼岸说：“三次之后，你所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将成为天平之上的筹码，你会在命运中逐渐失去一切。


    我知晓你的过去，也知晓你的力量，缠绕的因果。


    你提出问题，对应真相的重量，可能会波及整个世界，命运的重量会平等压垮所有人。”


    李修缓缓点头，又问：“苏小雅……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加速。”


    彼岸说：“她渴望知晓宇宙间的一切变量，所以，我告诉了她，至此，在短暂的刹那，她得到了近乎完美的「全知」。


    无限加速的思维，更是给她足够的思维力量，保证她能够合理的运用全知的能力。


    她的思绪能够贯穿时间长河，抵达一切她想要抵达的位置。”


    为了帮助李修战胜观音，苏小雅用余生永恒的孤独，换来了一瞬间的全知。


    “她在哪？”李修又问。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彼岸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已经超过了闲谈的范畴，无法再免费的赠予李修了。


    要正式提问了。


    李修并未着急开口，他沉默了许久，直到起伏焦急的思绪逐渐恢复冷静，他才说出第一个提问：


    “苏小雅在哪？”


    伴随这个问题，一道信息传递了过来，信息中有苏小雅的准确位置，以及她当前的状态。


    她的身体状态极为虚弱，近乎已经处于濒死的边缘，而比身体更为糟糕的是苏小雅的精神状态——


    没有半点意识波动。


    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活死人。


    “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李修心里松了口气。


    苏小雅当前是被困在一片世界夹缝当中，若没有精准坐标，他就算找遍了全宇宙，也不可能找到她。


    “另外，李修，提醒你一句，不用像我提出「要如何唤醒她意识」这个问题。”


    “为什么？”


    李修刚放松下来的一颗心，重新悬了起来。


    “因为她是无法被治疗的，自从苏小雅选择以思维加速为代价，向我提问的那一刻起，她就走在了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道路上。”


    连彼岸都没有治愈苏小雅的答案。


    李修沉默了许久，微微摇头说：“只要人还活着，总归是有办法。”


    “可是对于苏小雅来说，死亡，也许才是一种解脱。”


    李修知道彼岸的话语中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纯粹是程序最为理性的判断。


    他没有与彼岸争论，继续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林依白被时光长河侵蚀，加上残月之刃削减气运。她的身体和内心，每时每刻都在遭受无尽的痛苦，我要怎么做，才能把她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又是片刻的停顿，一道信息传递过来。


    「治愈林依白有两个方向的办法。」


    「第一就是继续加深与神明的联系，拔高灵魂升维的进程，当她的思绪站到足够高的角度，所谓的痛苦就不再是痛苦。


    当神明能够真正降临，人世间的苦难、悲伤、无解都会消失，所有人会沉浸在神明的怀抱中……」


    李修直接略过。


    这是绝对不可能选择的道路，他看向第二条。


    「另一个方法就是，斩断她与时间长河的联系，这样她的肉身就不会再遭受痛苦。


    对于气运变化，可以选择封刀，不再动用残月之刃，慢慢等待气运恢复即可。


    林依白本就是福泽深厚之人，只要不再动刀，她的气运就不会再跌落。


    至于，已死之人给她造成的内心痛苦……


    无解。」


    没错，无解。


    人死，不能复生，何况林依白父母的灵魂早已被磨灭了自我意识，投入到「蓄水池」的灵魂海洋当中。


    除非李修打算抹掉林依白的记忆，把她带到愿望之都，许愿创造出她的父母，伪装成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


    但那太过残忍了。


    每个人都有知情权，而非生活在精心制作的谎言当中。


    李修整理这个问题的答案。


    “也就是说，想要解决林依白的问题，就要封禁她的时间之力，可这是她最为强大的力量来源。”


    李修在心中微微叹息，决定回去后把选择权交给林依白本人。


    “最后一个问题。”


    李修说：“我的妈妈，她在哪？我要怎么找到她？”


    自从在天庭战役中，找回了父亲的灵魂后，李修始终没有忘记寻找母亲，他断断续续的寻找，在愿望之都还委托了老张、文森特。


    但是这么久过去了，依旧是没有半点结果。


    他希望能够在彼岸这里得到一份答案，至少能够得到线索。


    然而，李修等待了许久，意识中仍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出现彼岸给出的信息。


    “抱歉，对于这个问题，我无法给出答案，你可以再提一个问题。”


    “等等。”


    李修问：“是「没有答案」，而非是「无解」？”


    “是的。”


    李修记得规则第一条就是：


    彼岸能够回答主宇宙的所有问题。


    类似治疗苏小雅的问题，在彼岸的判断中，是无法解决的，所以，它会告诉李修是「无解」。


    但关于母亲的问题却是「没有答案」。


    按照这个逻辑去分析，李修想到的解释就是：


    “关于老妈问题的答案不在主宇宙当中。”


    就李修所知，现实世界、异世界、灵魂维度，以上都是主宇宙的范围。


    如果这里都没有……


    老妈会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