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的视线顺着因果之线攀爬，掌握了「零号」——这个人造神明——的她，几乎就等同于一个小号的神明。


    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无法躲过观音的注视。


    如果说这片世界还有什么不在因果之线的掌控之中，或许只有前往宇宙最深处，近乎抵达「深渊」的苏小雅。


    那也仅仅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掌控因果，操纵虚无和存在，把持许愿之力，背负层层叠叠的平行世界。


    单独拿出一个，就足以成为称霸一方的强者，而集齐了全部力量的观音，不会畏惧这小小的不稳定因素。


    至于李修……


    观音抬起手指，分出一缕虚无规则，尝试将李修的存在抹去。


    虚无规则刚触及上去，就被一层薄薄的混沌荧光弹开。


    “这是……宇宙诞生之初，比先天一炁还要更为古老的盘古混沌之力。


    应该说真不愧是你吗，元始。”


    从始至终都是富有且慷慨的代名词。


    观音微微叹息。


    这份叹息并不是因为元始天尊给她带来了麻烦，而是在悲叹。


    将自身本源传说和盘古混沌之力给了李修后，元始天尊，这位相处了多年的老朋友，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步上帝、盖亚的后尘。


    “何必呢。”


    观音视线仿佛能够穿透空间，隔着无数世界的屏障与元始天尊对视，她轻声说：


    “你们因为我把人类变成灵体而愤怒，选择与我为敌，可是你们难道看不到吗？


    这片世界已经腐败了。


    部分人成为争名逐利的怪物，更多的人成为怪物的牺牲品。


    或者自暴自弃，荒废余生。


    或者堕入恶念，化身为「鬼」，将自身遭遇的不公，以更为恐怖、暴力的方式施加给无辜者。”


    枪击、抢劫、无差别杀人、自杀、资本掠夺、诈骗……


    在一条条因果之线笼罩下，观音能看到，这种事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观音不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她不过是自我封印了千年，这个世界却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千年前人类也「苦」，却从未苦的如此鲜明，如此的……


    百花齐放。


    “失去欲念，得到「无色」和「空」，成为灵体有什么不好？”


    观音轻声说：“难道说就要眼睁睁的看世界成为一片鬼蜮吗？”


    众生皆苦。


    她始终是那位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如果她的计划哪怕有一丝会给人类带来痛苦，她是不会去做的。


    这是观音能够想到的，最完美的计划——


    神明无法降临。


    众生在许愿中脱离苦海。


    一阶们不会死亡。


    至于人类消亡的庞大因果……


    “就由我来背负。”


    观音重新看向代表了李修的那根因果之线。


    的确，在盘古混沌力量的保护之下，她无法在规则层面抹去李修的存在。


    “但就算不使用规则的力量，想要让世人去遗忘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把这个时间放宽到四十九年……”


    观音微微摇头，再次发出一声悲凉的轻叹。


    她很喜欢李修。


    如果不是立场不同，观音真的很想和李修做朋友。


    “可惜……只能请你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了。”


    ……


    观音降临第一年。


    国家的概念消失，掌握力量的人们时时刻刻在爆发战争。


    但人们很快就发现，只要对方是「许愿者」，就算打到天荒地老，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渐渐人们自最开始的狂热中恢复过来。


    不少人摸索出了许愿的规则，相处模式开始向愿望之都转变。


    拥有了许愿力量，人均超凡者的时代，特事局、正义联盟等组织渐趋消亡。


    只有少数的研发人员保留了下来，针对许愿之力进行研究。


    外勤人员大部分解散，回归到普通生活当中，临别前，他们接到了最后一封信：


    如果有任何无法解决的困难，特事局永远是你们的后盾，组织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


    信是手写的，下面的落款是古局长。


    专案组和少量外勤人员留下，组成了最后的特事局。


    观音降临第十年。


    全世界暴力事件彻底消失，资本与压迫不复存在，人们开始追逐艺术、理想和一切能够实现自我价值的事情。


    人与人之间友善的就像是天堂。


    只有极少数人还在抗拒许愿。


    庆京特事局总部。


    南秋坐在台阶上，望着蔚蓝色的天空，“要是李修还在就好了。”


    十年，对于普通人来说漫长的时光，却并没有给南秋，这位肉体强化系的超凡者带来多少影响。


    她比过去似乎更高大了，丰腴的身材兼顾了女性魅力和绝对的力量感，隐隐向外散发的超凡力场，更是极为厚重强大，俨然是已经迈入了二阶。


    就算没有许愿，在无数愿望之力的覆盖下，世界意志对超凡者的压制再次削弱。


    二阶，已经不再是常人无法跨越的门槛。


    “是啊。”


    苍老虚弱的声音自旁边传来。


    古局长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毛毯。


    她比十年前瘦了太多，也老了太多，双眼浑浊，没有了焦距，似乎已经无法看清前方。


    特事局强大的时候，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如今全世界都拥有了愿望之力，反倒是特事局不想动用这份力量，自然会被有心人惦记上。


    他们遭遇了数次袭击，也有不少特事局成员被迫成为了许愿者。


    古局长的身体就是那时候受伤的。


    她拒绝用愿望的力量修复伤势，自此就一直坐在轮椅上，双眼失去了视力。


    “如果李修在的话，面对现在的情况，他会怎么做呢？”古局长枯瘦的脸上露出微笑。


    “那肯定是……肯定是……”


    南秋想了许久，也不知道李修回来能做什么。


    他们的对手不是某个强敌，而是笼罩世界的许愿规则。


    南秋叹息一声，“还有老六那个混蛋，十年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望着天空。


    特别想念那个总是不着调，喜欢变成比她还漂亮、可爱女孩的……变态家伙。


    鼻头发酸的感觉愈发浓烈。


    南秋闭上眼，克制眼泪落下来。


    但是根本没用。


    她没办法不哭泣。


    因为……


    就在刚刚，古局长的生命气息消失了。


    南秋想回到过去。


    回到那个忙碌且充实的时代。


    然而，时间只会继续向前流逝。


    观音降临第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