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也太苦了吧？”


    李修拿起杨戬的酒杯，抿了一口，五官扭曲在了一起。


    绝望的味道，简直就像是中药混着热美式，又往里加了一勺的苦瓜和黄莲。


    看着李修露出痛苦面具，板着一张臭脸的杨戬少有的嘴角微微上翘，问：“什么感觉？”


    “像是和阿兹卡班的摄魂怪舌吻了一小时。”


    李修把绝望重新推了回去，碰都不想再碰一下。


    杨戬身体向后倾斜，靠在椅背上，又点上一支烟：“说吧，你想让我帮你什么事？”


    李修比了一个稍等的手势，自领口摘下撒旦幻化成的纽扣，又召唤出了封神榜残页包裹住纽扣。


    “好了，这样就安全了。”


    李修把包裹好的封神榜残页放进兜里，随后把天庭战役结束后发生的事情，简短的讲述给了杨戬。


    杨戬的神色从最初的冷漠，到迷惑，再到不可置信，全程只花了不到五分钟。


    “早已沉沦的北欧神族都出现了，我还以为他们早就消失在历史中，没想到竟然靠着互相吞噬的方法存活，更没想到……”


    他神色复杂的看向李修：“更没想到你能战胜他。”


    至少换成杨戬，在那种环境下，他想不出能够战胜宙斯的办法，如果是他，或许只能强行晋升一阶。


    但是没有世界意志的“厄运庇护”，大概率不等杨戬战胜宙斯，就要被吸入门后的世界。


    想到这，他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多亏了有你。”


    李修摆摆手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向你邀功，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实世界可能还有许多未知的、我们以为早就死了的……‘鬼东西’，我放心不下。”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离开愿望之都。”


    “没错。”


    李修说：“愿望之都，的确是一个好地方，等我哪天对人世间没有留恋，会考虑来这里终老。但是现在，我得回去，现实世界还有很多人在等我。”


    李修瞥了眼扔在桌上，被封神榜残页封印的纽扣。


    “别人，我信不过，只有你，我才能无条件的选择相信。毕竟咱俩是过命的交情。”


    杨戬嘴角微微抽动。


    过命的交情可还行。


    亲手把他杀了，的确是过了一条命。


    杨戬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想要吐槽的欲望，说：“我的确很想帮你，可愿望之都是不存在离开的办法的。


    这里没有疾病、灾祸和死亡，也没有离开的通道，唯一能够摆脱这座城市的途径就是‘迷失’。但是……”


    杨戬陷入沉思。


    “所谓的‘迷失’到底是什么？”李修问。


    杨戬回过神，微微摇头说：“我不知道，或许有一天我会知道答案，如果那时候，我还拥有最后一丝理智，我会把答案留给你。”


    这时酒吧大门打开，走进来一位拥有东方面孔的男人。


    杨戬闭上眼，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来说：“今天就聊到这吧，我该走了，另外，给你两个忠告：


    第一，既然来了，就不要想着离开，享受这里的生活吧。


    第二，所有号称能够带你离开愿望之都的人，要么是骗子，要么是疯子，而撒旦，


    它是发了疯的骗子。”


    李修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享受，反而——”


    他敲了敲“绝望”的酒杯：“在喝这种东西。”


    “因为，我不配。”


    杨戬把酒杯倒转，扣在了封神榜残页上，一步迈出消失在了贩卖黄昏酒吧当中。


    李修静静坐在椅子上。


    在愿望之都的杨戬和在天庭的杨戬，表现的就像是两个人。


    天庭时的杨戬，无比的自信，敢于将一切背负在身上，有着舍我其谁的气势。


    现在的杨戬……


    “就像是一个失业、离婚，并且孩子判给老婆，看不到未来半点希望的可悲中年男人。”


    陌生的声音自李修背后出现。


    李修转头看去，过来的是一位面相和善的男人。


    从对方透露出来的气息来判断，他并非诞生自愿望之都的合成人，而是实打实自现实世界晋升上来的一阶。


    “李修。”


    李修简单自我介绍。


    “叫我老张就行。”


    老张递过来杯子，两人轻轻碰了一下。


    “我听说你和杨戬是朋友？”


    “过命的交情。”李修说。


    老张半张嘴，那句“你以为我没看过回忆录像”差点说出口，但还是忍住了，说：


    “那就最好了，今后，还请你多开导一下他，自从来到了愿望之都……他很痛苦。”


    “当然。”


    老张说完这话就走了。


    李修看着老张远去的背影。


    “关心杨戬，又是东方人样貌……他是天庭的人吗？”


    天人五衰发生前，天庭的一阶全体消失，剩下的人才不得不冒险采取西行计划。


    老张应该就是那一批消失的一阶。


    会是谁呢？


    李修想着，拿起倒扣的酒杯，展开封神榜残页，里面一枚纽扣静静躺着。


    上面的羊头纹路不知何时消失了。


    “果然，能走到一阶的，没有一个是善茬。”


    封神榜残页重新转化为湮灭魔方，李修喝完杯中最后一点“昨日种种皆是云烟”，离开了贩卖黄昏酒吧。


    之后几天时间，李修就每日在城市间闲逛，去亲身感受愿望之都，不得不说，只要抛开想要离开的想法，生活在这里，和生活在天堂中没有任何的差别。


    这不仅是因为无限制的愿望。


    生活在愿望之都的每个人都极为友好、热情、善良，只要李修提出需求，无论是本土的合成人，还是其他晋升上来的一阶，都愿意无条件的帮助他。


    其实这并不难以理解，拥有一切资源后，人的内心自然就格外包容。


    关于这点，只要看看自己在工作日地铁上和休息日公园晒太阳的状态就一目了然。


    漫长的许愿生活后，偶尔帮助他人，反而成为了一种生活的调剂品。


    花了几天时间，李修终于逛到了愿望之都的尽头，再往前就是茫茫白雾，伸手触摸在上面。


    触感柔软，却有着一股明显的斥力。


    如同一张铺满了棉花的橡胶墙。


    李修抬起手，无名长剑变幻出来，对着这片墙壁落下，一道狭长的裂缝出现，裂缝后面……


    是半张人脸。


    一颗眼睛，正直勾勾盯着李修。


    “墙里面的脸，呵——进击的矮人啊？”


    李修毫不畏惧，伸出手抓向那半张脸，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