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自椅子上站了起来。


    “雨宫莲被抓走了……消息属实吗？”


    “是他的妹妹，雨宫未绪亲口说的，终焉之女来到了第二新东京市，她已经迈入到了二阶，其他人也全都是三阶。他们尝试过战斗，但是……”


    古局长没有继续说下去。


    会议室内陷入一片死寂，李修能想象到，战斗的惨烈。


    三阶对二阶，几乎是没有一丁点的可能性，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李修一时间觉得有点头重脚轻，双手不由的撑在了桌子上：“能追踪到终焉之女那群人的位置吗？”


    古局长摘下眼镜：“抱歉。”


    “这样啊……我知道了。”


    李修坐回到了椅子上。


    足足沉默了一分钟后，毛熊国·红色铁拳首领率先退出会议，随后是荷鲁斯的负责人，古局长微微叹息后也关掉了会议。


    计划制定完成，人类获得了战胜神明的希望，但想要达成这份希望，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机械之心要如何与鸿钧四代系统融合？


    毁灭武器的爆炸威力是否有足以炸毁一座小世界？


    从未驾驶过机甲的伊丽莎白又能否操控好如此庞大的一台机甲？


    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与之相比起来，雨宫莲的失踪……虽然这么说有点残酷，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并不是多么的重要。


    就像不久前，教皇冕下对李修说的，一个人，一个组织，相对于整个人类的未来，实在是太微小了。


    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会议室，到最后只剩下了李修、苏小雅、鸡哥和赵轩四人。


    赵轩看了看沉思的李修，又看了看端坐在椅子上的苏小雅，会议室内的氛围一时间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我去弄点早饭。”


    鸡哥站起来，给了赵轩一个眼色，示意他跟上来。


    赵轩如蒙大赦，和鸡哥一起逃出会议室，两人出门的时候还挤在了一起，差点卡在了门框上。


    嘭。


    会议室的门关上。


    屋内的空间留给了李修和苏小雅。


    他捧着茶杯，望着天花板，沉默了许久问：“这些都在你的计划内吗？”


    这些，指的是“诸神黄昏计划”、“教皇的死亡”、“力量宝珠遗失”以及刚刚发生的“雨宫莲被抓”。


    李修等待着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苏小雅说“是”，还是说“不是”。


    如果她说是。


    那就代表无论前路多么困顿，他们都将等来胜利的结局，但另一方面就是……


    如今全球数百万人的死亡，人类被逼到绝境，雨宫莲生死未卜都与她有关。


    李修不是那种一边享受胜利果实，一边指责别人为什么不救下所有人的白痴。


    只要是战斗，就必然有牺牲，有死亡。


    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李修还是不希望这些残酷的决断与苏小雅有关。


    而如果她说“不是”。


    那就说明，这次的敌人，就连拉普拉斯妖都无法预测，整件事情会走向完全未知的方向。


    “这个问题，涉及到了这场战斗……不，应该说是这场战争的核心，换成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问我，我都不会说，因为这关系到了全人类的未来。”


    苏小雅说：“不过，是你的话，我可以把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你，但是。”


    “但是，一旦我听了，我之后的行动、判断都会受到对应的影响，可能会对你计划的事实产生影响，对吗？”


    “没错。”


    李修轻叹一声，靠在椅背上：“还真是麻烦啊。”


    “想要以弱胜强，本身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苏小雅拿起茶壶，给李修添了茶。


    “所以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弱’……小雅，我决定了。”


    李修认真的说：“我要尝试晋升一阶。”


    苏小雅拿着茶壶的手微微抖动，几滴茶水撒了出来，她没有动，只是静静的与李修对视：


    “因为雨宫莲的事情？”


    “不，不仅是因为他，昨天晚上，你们在这开会讨论，我就有了这个想法。


    我们之所以要算计，要牺牲，就是因为我们太弱小了。只要我能晋升到一阶，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那你呢？”


    苏小雅语气逐渐变得生硬：“等战胜了敌人后，你会离开这个世界，对于你来说，这算是赢了，还是输了？而为了能避免你晋升一阶，把所有人摆上棋盘的我，又算什么？”


    这是李修第一次见苏小雅以如此强硬的语气对他说话。


    “可是，如果我们输了——”


    李修的话说不下去了。


    因为面前的苏小雅，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内敛，她眼眶泛红，用力抿着嘴唇，泪珠在眼眸中打转。


    李修一下就慌了神，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哗啦啦的声音。


    两人光顾着说话，苏小雅忘记了自己还在倒茶，茶水洒了出来。


    她放下茶壶，低着头，微微抽着鼻子，用桌上的纸巾把茶水擦干净。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李修望着桌上茶水的倒影：“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大家死。”


    苏小雅擦桌子的动作顿了顿，依旧低着头，用略带鼻音的说：“我不在乎别人，我只在乎你。”


    借助拉普拉斯妖的力量，苏小雅知晓过去、现在和未来，甚至窥视过神明——当然，她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唯独那扇“门”。


    她看不到门后的世界。


    一丁点都看不到。


    一阶强者，哪一个不是天资绝顶，哪一个不是各自种族的图腾象征。


    然而，没有一个人能离开那扇门。


    太上老君的办法是留下一道残影。


    宙斯的办法是藏在深山中，并且靠着不断吞噬血亲来苟延残喘。


    他们都没有真正进入过，进去的人，没有一个人能走出来。


    这太可怕了。


    “……对不起。”


    李修再次道歉：“我向你保证，除非真的到了没有退路的时候，否则，我绝对不会踏出那一步。”


    苏小雅低着头，上前一步，站在了李修的面前。


    李修以为她会说什么。


    忽然，苏小雅握紧了小拳头，一拳用力打在李修的肚子上。


    “唔——”


    苏小雅捂着手，抬起头，脸颊微微鼓起，眼眶一圈绯红，生气的说：“你到底是谁！小时候那么乖的李修去哪里了！”


    他们彼此对视。


    李修满脸的无奈和歉意。


    苏小雅是愤怒与焦虑。


    对视了许久，她的愤怒融化在李修歉意的目光中，忽然，她扑在李修怀中，整张脸埋在他的胸膛。


    “不许死，不许走。”


    李修僵硬的抬起双臂，但很快就柔软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