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小小的宅院陷入了死一片的寂静,却是山雨欲来。宅中一干下人们皆屏声敛气,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哪怕厨房里都少有声响。
自张鸣说出了要将春柳正式升做姨娘的话,赵芸霜便安静了下来,竟是一字未说,直愣愣的盯着张鸣许久,才独自一人返回院中。她既没有如以往般声嘶力竭手段百出的阻拦,也没回娘家求助以权势相压。张鸣见到她脸上一瞬间的惨白,心里不由得后悔,想追上去收回前话,可、到底没有动。
张鸣自小在江南长大,不论是先前的原配妻子,亦或者家中嫂嫂,亲戚表妹丫鬟婢女,皆是温婉的江南女儿,哪怕脾气急些的,说起话来也是声音软侬,反显得娇俏。他根本没料到遇到赵芸霜这样的女子,表面看着清傲娇美、满腹诗书,相处起来才知多疑易怒,嫉妒成性,且说一不二掌控欲极强,但在最初他们仍是有过和睦恩爱。他是尊重赵芸霜这个妻子的,甚至愿意终生不二色,哪怕多年膝下无子,都盘算着从兄长家过继一个,只是……
他到底无法忍受赵芸霜日益变本加厉的性情。
此时的赵芸霜面沉如水,呆坐在屋内,恍恍惚惚不知想着什么。念梅几个虽是陪嫁,可也不敢这时候惊扰,生怕受到怒火波及。
次日,张鸣出门去上值。
临上马车时,想到赵芸霜一贯性子手段,到底嘱咐了府里的人:“看着点儿奶奶,有事儿即刻来寻我。”
府里人自然知道什么意思,忙应了。
这时赵芸霜开口说话了:“念梅,盯着那个贱婢,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是。”念梅见她说话终于松了一口气,又说道:“奶奶,我一直暗中留意着呢,三爷并没往金陵送信。三爷那番话许是一时恼了说的,指不定就是春柳……”
“行了!”赵芸霜已是不愿意再听任何话。
念梅不敢再说。
几日过去,家中没有动静,张鸣见赵芸霜始终冷淡,虽奇怪,但未必没有松口气。若春柳真的出了事,他真不知如何向母亲交代,况且他今年已二十九,却仍是膝下荒凉,若赵芸霜不能生,哪怕能得一庶子也足以慰藉。
这一日念梅来报:“奶奶果然料事如神,那春柳刚刚出了门说是去买针线,却是往一家布庄去了。那家布庄的老板是金陵人,瞧他们说话的语气,是认得的。”
“她想将消息告知太太。”赵芸霜冷笑:“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是。”念梅虽有些儿跋扈,也不过是倚仗主子的势,知道将要做的事儿,免不了打个寒战。
“这事儿我就交给你去办了,办好了,我重重赏你,若办不好,我的手段你都知道。”赵芸霜口气平淡,眼神却极其锐利冰冷。
“是,奶奶放心,我必定办妥了此事!”念梅立下保证,便对外称回赵家办事,命人备车离开了张宅。
不多大会儿功夫,马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巷子口,念梅从里头下来,走到其中一户人家。敲了敲门,一个男子将门开了,对待念梅的态度十分恭敬客气:“念梅姑娘姑娘来了,人绑来了,您放心,眼睛蒙着呢,没瞧见咱们的模样。”
“便是瞧见了也不要紧,她也不认得你。”念梅朝屋内瞥了一眼,隐隐听得到春柳的呜咽挣扎声,因口中堵了东西,没法儿喊叫。念梅到底没经过这样的事,心里害怕,就没进去,只将手中的瓶子递给对方,说道:“将这药给她灌下去。”
男人接了瓶子,转身进屋。
在屋子的空地上,春柳狼狈的蜷缩在那儿,眼睛上蒙了布,青缎袄上滚满了灰尘,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此时春柳并未想到赵芸霜身上,只以为独自一人被心怀不轨的人瞧见了,打了闷棍掳走了。以往在金陵时常听人说拐子可恶,不仅拐小孩子,也掳劫有姿色的女子,最后被卖去为奴做婢都是好的,就怕被卖进那些脏地方,一辈子活着受折磨。
男人毫无怜香惜玉,满是粗茧的手钳住春柳的下巴,掰开她的嘴,将满瓶子的药汁子都灌了下去。(.无弹窗广告)春柳自然不敢喝,但根本反抗不得,只能任凭药汁子进了肚子,被呛得直咳。趁着能说话,春柳连忙求饶:“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我已破了身,不值钱了。我是张大人家的丫头,我们三爷有钱,三爷会赎我的……”
男子嗤笑一声,又将其嘴堵上。
春柳恐惧不已,结果没多久便感觉小腹剧痛,喊不出声,只能满地打滚。念梅从窗户朝内瞥了一眼,只见春柳满脸是泪也是汗,身下的棉裙已被一片血水染红,刺鼻的血腥气闻着很不舒服。
“该!”念梅虽有不忍,又觉畅快,谁让这贱婢敢去勾搭三爷。
那男人又进去,将春柳口中的布团子取了,春柳张嘴想喊,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啊啊声,顿时心头一凉,万念俱灰。刚才只觉得腹部剧痛,竟以为嗓子的灼热是幻觉,原来……他们还毒哑了她。
春柳到底是个聪敏人,立刻猜到事情不对,疑心到了赵芸霜身上。
男人对念梅道:“人要来了,姑娘避一避。”
念梅问道:“是我要的人么?”
“姑娘放心,我特地打听明白了。这人都称他何老三,身边常带着些俊俏清秀的小孩子丫头,说是人牙子,实际就是个拐子,最喜欢做没本钱的买卖。他手里那些标致的丫头,大半都卖到了江南一带。”
“那也算是送她回了家乡了。”念梅又朝内瞥了一眼,正好见春柳抬头望过来,虽然布条子蒙着眼,但春柳显然从声音认出了她。念梅心里先是一慌,接着又镇定下来,朝内冷声道:“我们奶奶是怎样的尊贵人物,你一个指头都比不上,还敢仗着太太来勾引三爷。现今你便是后悔也晚了!”
春柳顿时大哭,在外人耳中只是一片呜呜咽咽。
春柳是张家的家生子,父母都是张母跟前的老人儿,算是很有体面,她从小就在张母跟前服侍,也是好吃好喝的长大,对张家很是忠心与感激。她又自小看着张家几位少爷,见过三爷对原配夫人的敬重与恩爱,未尝没有羡慕,只不敢奢想。如今是太太提了,她才进京来,却何尝料到是这个结果。若是早知道,她定然拒了太太的提议,只是、都晚了。
念梅亲自看着春柳被那何老三以二两银子买走,走时下身还在滴血,乃是灌了大量红花,怕是这辈子再不能怀孕。
将银子赏了男人,又另给了十两,便命其回去了。
这男人乃是赵家的人,以前便常帮着赵芸霜办事,又想求念梅为妻,十分殷勤忠心。念梅却是看不上他,嫌他年纪大,生得粗俗,又没什么银钱。又想着自己乃是赵芸霜心腹丫头,往后嫁给家里的管事都体面有益的多。
赵芸霜与念梅都以为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张鸣有所怀疑,到时候却找不到春柳,没有对证,赵芸霜只一口咬定是春柳自己出去走失了没回来了,他又能如何?若非春柳的卖身契在张母手里,她更想当着所有下人们的面儿处置了春柳,惩一儆百!
有了一个春柳,赵芸霜所认定的夫妻关系已出现难以挽回的裂痕,也就不怕做事狠辣,张家再不满不忿,却不敢说要休她。她之前就是太软弱,但凡强硬些,张家父母又岂会强行塞人!
想着,她又打发念梅回娘家,请祖父往金陵张家写封信。
那赵柯是个疼孙女儿的,闻得张鸣竟和丫头滚在一处,还要公然纳做正经姨娘,顿时恼了。立刻便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往金陵,信中言辞很是不客气,又将张鸣唤来,狠狠训斥了一番,话中不乏以仕途相威胁。
张鸣心里十分厌恶,连带对赵芸霜的那一份愧疚也烟消云散,只是面对强势的赵家,他却不得不低头,开口承诺将春柳送回金陵。
出了赵家,张鸣浑身疲惫,竟是不愿回家面对赵芸霜。
张鸣本身是有才华抱负的人,当年中举时又年轻,不知多少人称颂。偏生因结了赵家这门亲,外人都以为他是通过赵家得了一切,读书人本就傲气,翰林院更是清贵所在,汇集了天底下最会读书最有文采的一批人,面对张鸣,每每提及都是“赵家女婿”这个标注,使得他的处境十分不好。每日里在翰林院劳累一天,回家只想清静,偏生又不得清静,反更加累心。
今天刚下值家就被叫到赵家,这样的听训也不是头一回。
摆手令轿子先回,他自己闲步进了一家酒馆儿,点了酒。结果酒还没喝,一个小孩儿跑来塞给他一张纸,嘴里说:“有人让我给你这个,说你看了信会给我买糖葫芦。”
这孩子才五六岁,正是贪嘴的时候。
张鸣只觉得奇怪,摸出几枚铜钱给他,打开了纸。当看到信上内容嚯的站起,带倒了椅子也顾不得,匆匆跑出酒馆儿,后头伙计追上来:“这位大爷,还没给钱呢。”
张鸣摸出一块碎银塞给伙计,也没管找钱,直接冲到五城兵马司,说发现了拐子。因张鸣是官身,且说的言之凿凿,最近确实有几家报案丢了孩子,五城兵马司便派了人随张鸣赶去城外一个村镇,果然发现几个大男人带着一群大小不等的孩子以及好几个颇有姿容的女子,行迹十分可疑。
通过简单盘查,何老三等人的话漏洞百出,全都被带了回去。张鸣却是在屋子的柴房地上发现了昏迷高烧的春柳,请了村镇上的车给拉回了城,寻了个医馆诊治。
大夫一看形容,再一把脉,看向张鸣的眼神儿就不大对。大夫好歹行医多年,各样怪事见了不少,没有多言语,只叹息道:“这位姑娘被灌了大量红花,虽不至于绝育,将来却极难有孕,但凡怀上,也极易滑胎,且滑一次胎对她身子伤害更大。依着我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姑娘往后若侥幸能得孕,也仅有一次机会罢了,务必要小心安胎,谨慎非常。”
张鸣心里沉了沉,想到赵芸霜的性情,于此倒也不意外,又问:“她为何高烧昏迷?可有旁的不对?”
“姑娘受了伤,我指的是身上有伤,兼之她失血过多,所以才至于如此。幸而来的及时,再晚半个时辰,只怕就难施救了。”大夫开了药,又嘱咐了一番。
张鸣照着药方抓了药,本要找个车将春柳带回去,又迟疑了。想到赵家权势,即便春柳回去,只怕最后仍难逃一劫。最后张鸣寻了家客栈,要了个清静小院儿,请店里伙计请了个婆子来照顾春柳,一切都安置妥当才离开。
回到府里,张鸣只觉得累,直接就去了书房。
后院里,赵芸霜得知张鸣回来了,却始终未等到对方过来问春柳去向,不免十分奇怪。命念梅去打听,却得知张鸣已歇在书房了,更觉大有蹊跷。一夜辗转反侧,次日天未亮便起来,将念梅叫来。
“去,给我打听清楚,昨日三爷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和什么人接触过。务必给我打听的明明白白!”赵芸霜觉得事情脱离了掌控,这令她很不安。
张鸣却没理会这些,做事也没避讳,早起出门比往日要早,还带着贴身常随李四。他将李四领到客栈,令他往后不必回去,只管在这儿照顾春柳,等春柳好些便送回金陵去。
李四见着昨日还好好儿的春柳,今日却是面色惨白几乎只剩一口气的样子,吓了一跳。又见三爷如此行事,想到家里那位三奶奶,立时了然。
却说赵芸霜派人跟着张鸣,轻易便发现了春柳,又花了两三日功夫,才查清出事那天张鸣的行踪。有人给张鸣送信儿!
赵芸霜已不在乎春柳,毕竟春柳虽捡回了一条命,但却废了,往后也不会在跟前儿碍眼,但幕后的人却令她忌惮以及仇恨。她素来相信雁过留痕,定要查清幕后者身份,为此从娘家找来几个人,许以重金相诱。
所谓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张鸣虽是不起眼的小京官儿,偏是左都御史的孙女婿,京中不少人都认得,包括那天的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此人闲暇时爱喝酒,一喝酒就将张鸣为个丫头找上五城兵马司的事儿说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成了京中一则新闻。
人们不去议论赵芸霜善妒或狠毒,毕竟这么些年赵芸霜一直如此,且未嫁前行事与名声都在那里,有这番举动根本不意外。倒是张鸣,外面不少人以为他畏惧妻子娘家之势,或者认为其对赵氏有真情的,都吃惊不已,想不到他敢在赵氏眼皮子底下弄个丫头。
这事儿林青筠也听说了,她只是感慨,没想到那两人成亲这么多年,现今却闹到这一步。转瞬她便将此事丢开,最近她与黛玉一直忙着惜春的事儿。
上回宝玉说的那个范游,家世确实不错,范家在前朝时是大世家,后来战乱,族人风流云散,家族渐渐隐没。范游此人一直不曾娶亲倒不为别的,而是像当初的徒晏似的,定要取个可心如意的,否则哪怕公主天仙都不要。当世未婚男女不可见面,能见到的又非好人家姑娘,况容貌并非首选,范游此人重才。范游自己涉猎很广,他画了一幅画儿,但凡有人给他说亲,他便将此画送至姑娘跟前儿,请对方依画作诗,以此寻找心意相合者。
黛玉听闻这事儿时眼睛一亮:“倒真是个雅致法子。他虽好,但四妹妹也不差,咱们这般费力不过是想为四妹妹寻个心意相合的,范公子此举正好。我们让宝玉将那画儿取来,请四妹妹作诗。”
林青筠也觉得那范游的法子有趣,只是听了黛玉的话将她拦住,问道:“他可愿意娶县主?”
黛玉笑道:“姐姐放心,这个我自然是问了的。原来二哥哥敢和咱们提,却是因那范公子说过,只要彼此心意相合,不论姑娘家世身份。二哥哥试探的问过,若是县主如何?那范公子竟反问,‘可是宁和县主’?”
“为何?”
“当年他们认识时,二哥哥说了自己身份,又说是送四妹妹和亲去的。那时二哥哥什么都不懂,范公子却不嫌弃,也没瞧不起,反而与他交谈论阔,逐渐引为知己。两人相伴着一路进京,只后来祖母病了,二哥哥快马兼程先赶了回来,那范公子却是一路走走停停,于今年七八月份才到京。二哥哥说,他在外很注意,并不提姊妹们的事,只有一回无意将四妹妹的一幅画儿漏了出来,许是范公子瞧见了。”
“画的什么?”林青筠起了兴致。
“九华山云峰。本是姐姐那年南下去的九华山,带回的画册子里有素描的九华山景色,四妹妹爱的很,常看,后来照着那幅画了张山水,着实出彩的很。我记得四妹妹也很满意那张,也不知怎么就到了二哥哥手里。”
林青筠记得那幅画,分明只是寥寥笔墨,却渲染出了山高、峰险、暗云涌动,视野为之开阔,心绪为之激荡。若有观景者想必亦会感慨: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林青筠笑叹道:“当时我还说她呢,那画儿画的是好,只她说出那句话未免有颓丧之感。那时候她心里还盘算着跟妙玉出家呢。若范公子是因此画对四妹妹有心,可见是心有大丘壑,此事若成,必将是对佳偶。”
黛玉先是喜欢,又是迟疑:“咱们在这儿说的好,可朝廷那里……”
“不要紧,我跟皇后娘娘讨个情。再者说,范公子的家世也拿得出手,至于往后真成了亲他们夫妻要如何过,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林青筠并非不能帮助,只是关系到旁人夫妻间的事,自然该夫妻两个去商议,他们若商议好了来求助,她自然乐得帮忙。再者,她倒觉得范游并非没本事,便是惜春真要应了亲事,为着出京也会计谋百出。
两人前前后后商议考察了大半个月,心下颇为满意,这才抽个空正式和惜春提了。
此时惜春已回到宫里,她正养胎不好出门走动,只得将人又请了来。最近她与黛玉忙的事儿,惜春并非一无所知,这会儿见她当面提起,羞涩过后,认真说道:“我是信青筠姐姐和林姐姐的,既是你们二人都打探过,想必范公子是真好。咱们姊妹间,我也不与姐姐说虚话,我一直想离开京城去外面看看,当年姐姐南下,我不知多羡慕,若将来能得一段好姻缘,夫唱妇随岂不是神仙过的日子?我也不怕臊了,就请青筠姐姐将范公子的那幅画儿拿来。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林青筠见她如此爽快,便把画儿给了她。
惜春惯是个爱画儿的,见了画儿便眼前一亮,一直看,也不知神游到了哪里。当天夜里,惜春送来一首词,林青筠命人送到贾宝玉手里。
贾宝玉在守孝,不好在外行走,便将范游请来家中,将诗词递了去。
范游比宝玉高一头,容貌并不多清隽,但一身淡泊出尘的气质令人见之难忘。范游接了诗词,先入眼的便是字,倒算不上多出彩,可当读了诗词便觉心中极其畅快,连声发笑:“就是她了!就是她!”
宝玉对他偶尔的狂态习以为常,此时心中松了口气,又笑道:“可是诗词写的好?我这四妹妹画儿好,但诗词一道却不精。”
范游笑道:“天下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人物,令妹的诗词造诣确实有限,但难得这番心胸志向,正与我所想相合。”说着收敛笑意,起身朝贾宝玉施了一礼:“宝玉,此番姻缘若成,皆你之功,我当谢你。”
贾宝玉却笑道:“若非当初得你引导,亦无今日之我,无你今日姻缘。”
范游听了也笑,接着皱眉道:“我虽自持不差,只到底区区举人,令妹乃是宁和县主,当初和亲外藩乃是有功,只怕朝廷不肯轻易下嫁。”
“此事只管放心,四妹妹与纯亲王妃关系亲近,王妃已说会相助。倒是你,尽快准备聘礼才是。”
“多谢!”范游再次谢过,匆匆便走了。
正好湘云来找宝玉,却听说宝玉在会客,便转道去探春那里。探春却是比湘云精明,且如今宅子小了,又无王夫人压在上头,想要知道一些事情容易的很。湘云因问宝玉最近在忙些什么,也不大和她们一处了。
探春拨着棋子,神色莫名:“二哥哥长大了,懂得避讳,自然不与姊妹们混在一处。如今,他正忙着四妹妹的大事呢。朝廷赐封的县主,哪里需要他来操心,一个萍踪浪迹的举人……”
“三姐姐说的什么?”因探春越说声音越低,后面的话湘云没听清。
“没什么。”探春却是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