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的正门很大，两辆卡车并排都容得下，但大门只打开一半儿，透过打开的半边大门，可以看到通道深处闪闪的枪焰，还有潮水般奔涌的巨虫。


    洞里的战士们且战且退，欧阳平凑到洞口谨慎指挥，恨不得将退出防空洞的过程精确到每一个战士。


    为了不影响部队向二号防空洞突击，他已经把突击部队交给一连长指挥。


    就在这个时候，二排长忽然报告虫群的进攻强度减弱，刚刚还拼死猛冲的虫子居然消失大半，只剩下一小群徘徊不去。


    事有反常必有妖，欧阳平立刻警觉起来，可是虫群到底是因为什么撤回去的呢？


    损失太大？根本不可能，外星人带仆民的死活都不在乎，怎么可能在意几只虫子？


    那么……


    心里的念头刚刚浮现，枪声忽然像退潮一样大幅度减弱，随即欧阳平听到一连长的喊声：“营长，虫子退了！”


    “退了？”这两个字在欧阳平脑子里转了几转，他理解其中的意思，“退哪儿去了？”


    “不知道……”


    “报告！”二连长的声音插入通讯，“退我这儿来了！”


    欧阳平好像被一盆冰水浇在头上：“能顶住吗？”


    “没问题！”


    欧阳平思绪电转，连生物芯片都加入思考——外星人的目的是什么？集中兵力先收拾二连？


    不对，这些虫子不是靠本能战斗，而是被外星人操控，集中优势对付二连确实说得过去，但是二连已经躲进防空洞，就算被虫群两面夹击，也只有两个方向对敌。


    一连这边恰恰相反，可以说是被虫群逼出了防空洞，只要虫群围上来，结果就是四面受敌。


    相比之下，二连绝对是块难啃的骨头，而一连却是块到嘴的肥肉，外星人怎么可能放着肥肉不吃，非要先把骨头嚼碎？


    会不会是围点打援？


    这想法跳进脑海，欧阳平的心脏不急气地加速跳动，因为他知道，自己正处在选择的十字路口上，而他的决定，将直接影响任务的成败，甚至还有所有人的生命！


    绝对不能大意，更不能主观臆测！


    欧阳平心里有了决断，立刻在无线电中喊道：“二连长，你能坚持多久？”


    “只要还有子弹，就没问题。”


    “保持联络，一连长！”


    “到！”


    “退回来！”欧阳平突然下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命令，之后立刻冲身边的战士们挥手，“进防空洞！”


    说完第一个钻了进去。


    战士们都懵了，不知道欧阳平到底什么意思，可命令就是命令，三排的战士们立刻跟着钻进防空洞。


    刚刚打散了虫群的一连长更是一头浆糊，一股愤懑堵在胸前无处发泄。


    他很想带着部队继续向二号防空洞走，但也只敢在脑子里想一想。


    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动作飞快，不过百多人的队伍转眼间就全部钻进防空洞，连大门都在几个战士的全力推动下缓缓关闭，只留下一道不足一米宽的门缝。


    别看门缝只有一米宽，欧阳平足足在门后安排了四挺机枪，另外还有两个班的战士，无论来多少虫子，都别想从门缝里冲进来。


    这不是他的灵机一动，而是空降前就安排好的战术，目的就是吸引虫群的注意，如果战事不利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还可以把大门完全关死。


    这玩意是贫铀整体铸造，厚度是坦克正面装甲的两倍多，就算最先进的穿甲弹也别想打穿大门。


    几乎是刚准备好，数不清的巨虫就从四面八方涌来，通道深处也响起了密集的敲击声，那是巨虫在通道里奔跑的声音。


    欧阳平心头一松：“二连，你那里情况怎么样？”他已经可以确定，虫群突然退走肯定是外星人的阴谋。


    “跟之前一样……什么……报告，营长，虫子退了，虫子退了！”


    欧阳平的心彻底放下来：“按原计划行动，守住二号防空洞！”


    “是！”二连长答应一声，诧异地与三连长对视一眼，“我怎么越来越迷糊了？”


    三连长耸耸肩，“我比你还乱呢。”


    “算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二连长说。


    随即两人一外一内，继续指挥部队跟虫子死磕。


    一号洞这边也进入正轨，欧阳平只在洞门留下一个排，剩余的部队全都用来对付洞里涌来的虫群。


    通道里一时间枪声大作，主力仍然是机枪，不过不是所有机枪全部开火，而是点到为止，先用两挺机枪在前面顶着，后面的战士们瞄准了精确射击。


    如果击退虫群，就撤一挺机枪；如果把虫群顶在安全距离之外，就暂时保持原样；如果顶不住虫群的进攻，那就再往上加机枪。


    这一次的任务就是尽量消灭虫子，所以即不能把虫群打跑，也不能让虫子威胁到战士的安全。


    可能是因为欧阳平拆穿了外星人的计谋，外星人也不耍什么心眼儿了，直接让虫子跟人类死磕，数不清的巨虫从防空洞里涌出来，不断变成战士们的毙敌数字。


    没多一会儿，倒在防线前面的虫尸就堆起了两米多高，虫子仍然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冲，欧阳平不禁暗暗咋舌，这洞里到底藏了多少虫子？照这样的烈度打下去，剩下的弹药能不能坚持到主力空降？


    弹药还有很多，但是消耗的速度远超预期，情况又一次出乎欧阳平的预料，他想打破眼前的僵局，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更担心再遇上更多意外。


    他极度厌恶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


    转眼之间，部队已经退入防空洞半个多小时，洞外丝丝的细雨已经变成了迷蒙的雨幕，虫群依然前赴后继地扑向大门，再被守在那里的战士一一击毙。


    欧阳平压着心头的焦躁缓缓踱步，耳中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马里达，马里达，我是庐州号，收到请回答！”


    欧阳平立刻站定，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庐州号，我是马里达，我是马里达！”


    “司令，马里达联系上了……”无线电里传来一阵欢呼，欧阳平长出一口气：“庐州号，你们在哪里？我需要一点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