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茗淮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宝儿的口鼻。


    为了不让丈夫发现异样，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表现的激烈气愤。


    她拼命扬起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漆黑房间里，嗓门高得几乎不合理。


    “我一想到你们之间可能会发生什么，就觉得我还不如不在的好！”


    宝儿拼命将双手指甲扎进她的胳膊里，挠得她皮开肉绽，血液顺着胳膊流下来，皮肤钻心地痛。


    沈茗淮忍住声息，双腿紧紧夹住宝儿踢打的腿脚，努力将她挣扎的动作压制到最小。


    为了能淹没女儿‘呜呜咽咽’的挣扎声，沈茗淮只能努力地将自己的情绪调到最高。


    “不，不，淮淮，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别的女人我从来不会多看一眼！”


    丈夫此时的解释多少有些苍白无力。


    在黑暗中，掐着宝儿脖子的手越收越紧，她努力让自己保持语调一致。


    “不，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对我那根本就不是爱，那只是对女人的独占欲，但你却总是想要其他女人！”


    “否则的话，在上一个女人之后，你现在怎么还会又和其他女人来气我？”


    宝儿的力气真是大得惊人，根本就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该有的力气。


    她的刀子一样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沈茗淮的手腕当中。


    她以胳膊肘一下一下往后砸，被砸中时，沈茗淮几乎连气都要断在胸腔里了。


    她根本听不见对面丈夫急急切切地解释了些什么，只能忍着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将宝儿牢牢按在怀里。


    胳膊在那根细脖子上越收越紧、一丝也不放松。


    “什么其他女人？你说话啊？”


    丈夫似乎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如何与妻子解开误会上。


    声音在黑暗中听上去又恳切又焦急：“我怎么看得上其他女人？我的心里明明就只有你一个！”


    “宝儿不算吗？”


    在宝儿发出了重重一声鼻音的时候，沈茗淮急忙高声吼道。


    “自从宝儿出生之后，你们两个就一直形影不离，还一起对付我，不算吗？”


    幸亏宝儿经常近乎贪恋地看着他，带着鼻音的向他撒娇。


    丈夫顿了顿，突然发出了一阵笑：“你、你不喜欢宝儿，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沈茗淮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再一次调高了嗓音：“就算她是我们的女儿，她就能无时无刻跟你在一起吗？！”


    “更跟你在一起的人只有我一个，我不允许任何的女性以任何方式接近你！”


    沈茗淮希望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不要气喘吁吁，只装作情绪激动的样子。


    丈夫静了一会儿，应该正沉浸在什么思绪之中。


    漆黑房间里，对面母女二人安安静静地生死相搏。


    她们发出的衣物窸窣声，他好像一点儿也没听见。


    “原来你果然还爱我。”


    他忽然长长又满足了一口气，笑道：“你既然会吃宝儿的醋，那你果然还爱我。”


    怀中的宝儿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声音越来越弱。


    再怎么不对劲，也毕竟只是一个六岁多的孩子。


    “那你是爱我多，还是宝儿多？”


    在宝儿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丈夫正好说道：“能用她换你，我求之不得。”


    “我、我真希望回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沈茗淮颤声说道，感觉到宝儿不动了。


    但她并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这鬼魅一般的孩子是在装死。


    胳膊仍旧死死卡住了她，嘴上不断说话拖延时间。


    “你不想和我重归于好吗？”


    “当然想了。”他像做梦一样喃喃说道。


    沈茗淮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经验，但她凭着经验颠了颠，觉得自己怀中这个孩子已经死透了。


    她悄悄将宝儿的尸体放在地板上，向旁边挪了几步。


    摸到一旁的三脚架时，她的手指在金属杆上合拢了。


    “我们再照一张吧，”她柔声说，“这次只照我们两个。”


    丈夫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有了动静。


    “好吧，那我调一下相机。”


    在感觉到有人走近了三脚架的时候，沈茗淮紧紧攥住金属杆，用力抓住它往前一砸。


    相机飞了出去，咚地摔在地上。


    金属架子不仅捅进了一个软软的身体里，竟还将丈夫给推得连连后退几步，好像他还不如金属架子沉似的。


    趁着他往后跌倒的时候，沈茗淮跳起来就扑向了门口。


    她扑出去的过程中，腿撞到一个金属笼子。


    里头最小的女婴被震了一下，唔的一声哭出了声：“妈，妈妈——”


    沈茗淮脚步顿了一下，一瞬间想要将这两个笼子带着一起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妇人之仁！


    她狠狠地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当初，就是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被困在这地狱般的地方五六年，这一次，她不会再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沈茗淮止住了自己即将伸下去的手，一把拉开门口，冲进了走廊。


    仿佛知道自己被抛弃了一样，笼子里的两个孩子顿时一齐大哭起来。


    “站住！”丈夫高声喝道，“宝儿，追上去！宝儿？”


    这次如果没跑掉，下一次的监禁就会更森严。


    沈茗淮一冲进走廊，瞪着面前二楼栏杆，一时却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楼下大门被反锁了，她没有钥匙，窗户也都闭得死死的。


    对她而言，这整个房子就是一座监狱。


    宝儿的异状，真是一点都没有耽误丈夫的行动。


    听见他踢开笼子、还差一步就能从房间里出来了，沈茗淮急中生智，迅速向旁边让开一步，往门边墙上一靠。


    等丈夫的身影在黑暗中显现出来的时候，她猛地跳了出来，伸手用力将他往前推。


    前面就是栏杆。


    丈夫因为心思全在已经逃跑了的妻子身上，一时不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竟直直地被沈茗淮从栏杆推了下去。


    她扑到栏杆断口前，在朦朦胧胧的昏黑中眯起眼睛，总算看清了一楼地上的那个人影。


    他除了吃痛之外，身体上似乎并没有什么致命的伤。


    假如让他拖着痛爬起身、走上来，自己这一世恐怕都再也没有逃脱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