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小地绊了几句嘴。”


    其中一段倒是难得这样开了头，不仅字迹深深地、用力地刻在纸里，内容里也沾染上了人间的凡俗气。


    “我现在好不开心，我其实一刻也不想离开他。”


    “不过自打宝儿生下来，妈妈只是来看我的时候见过她一次……她不回家见外婆怎么行呢？？？？？？？？？？？？”


    “妈妈光看我们寄回去的照片，也会觉得不够吧。偏偏这段时间他走不开，这也不是我的错！”


    沈茗淮看了看上面标注的日期，发现这是在1975年6月写下来的。


    她又看了一眼那串“？？？？？？？？？？？？”


    每一个问号下的点，都是重重地扎在纸上的，有几个点还划破了纸。


    接下来一两个星期里，回娘家的事情就再没有被提起过。


    也许是夫妇两人商量出了结论，内容重新回归了甜蜜幸福和日常琐事。


    等宝儿一岁半的时候，这本日记也被用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段话是这样的：“这个本子用完了！想不到这么快就过了两年，真感慨啊！等我有了下一个孩子的时候，再继续记日记吧！”


    沈茗淮看着日记本上记录着的最后一句话陷入了沉思。


    所以说，在这里应该还有一本日记？


    她翻过最后一页，伸手摸了摸纸页背面因为用力凸出来的鼓起。


    看完日记和那些照片之后，沈茗淮觉得自己像是真真实实地参与过了那些女主人的人生。


    她将日记重新收回到系统背包当中，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怅然。


    “唉，原来我们生了孩子之后，你是这样想的。”


    忽然在旁边传出来的声音，吓了沈茗淮一跳。


    因为刚才看得太投入，忘记旁边还有一个鬼在了。


    关常林这个家伙脸上露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原来孩子会影响夫妻之间的感情。”


    沈茗淮咧嘴干笑了一声，并不想接他的话。


    “这里应该还有一本日记本，我们两个分头找一下。”


    说着，她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表示并不想跟这个小傻子待在一起。


    “哦？哦。”


    关常林也没多想，径直朝着沈茗淮离开的另一个方向飘去。


    然而，在找第二本日记的时候，沈茗淮顺手将凌乱的东西顺手收拾了一下。


    可奇怪的是，却并没有找到另一本日记。


    站在二楼的窗边，她接着月光看向已经被自己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屋子，眉头微皱。


    怎么没有呢？


    这个女主人会把日记本藏到哪里去呢？


    她视线在屋子里来回移动，却并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或许关常林那边会有线索。


    这样想着，沈茗淮便准备动身往外走。


    卧室里大半家具都被窗外的月光映得朦朦胧胧，半明半暗。


    她扫了一眼，半开的卧室门外，走廊昏黑幽静。


    “关常林？”


    沈茗淮走下楼梯的时候，感觉眼前忽然晃了一下。


    那种感觉很奇怪。


    鬼瞳的第一阶段只有一个能力，那就是夜视，无论是再黑的夜晚，她基本上都能看得清楚黑暗中隐藏的现实。


    可是，就在刚才。


    沈茗淮皱起眉头，她看不见了。


    这样说可能有些笼统。


    一个普通人，在黑暗中，没有光照的情况下，只能从月光的照耀下来观察周围的环境。


    现在的沈茗淮就是如此。


    她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显得很慌乱，而是镇定地仍然一步一步从楼梯往下走。


    就在她走到一楼客厅门口时。


    从里头的一片漆黑中，隐约瞧见沙发上坐了一个人影。


    听见她的脚步声后，那人影在黑暗里朝她慢慢扭过了头。


    正还在准备往前走的沈茗淮忽的怔住了，她站在了台阶上，因为看不太清对方的脸，只以为是同样跟她一起找日记本的关常林。


    “你在下面发现什么了吗？楼上的卧室我都翻过一遍了，没有找到日记。”


    在影影绰绰的月光映照下，沈茗淮发现……对比肩膀来说，对面人影的头好像太大了点。


    那家伙走路没声音。


    直到沈茗淮下了楼梯，这才突然感觉出不对，看那人影的大小和头身比，不可能是个成年人。


    她有些不确定地张口叫了一声：“宝，宝儿？”


    她的声音充满着不确定性。


    忽然之间，眼前的一切开始看得真切了。


    她明确地看到空荡荡的米黄色沙发，连布面纹理和偶尔一处污渍都看得清清楚楚。


    沈茗淮蓦地一转身，迅速望向之前一直没有注意的昏暗角落。


    几乎确信那黑漆漆的小人影正站在黑暗的地方——急急转了几圈，她的鸡皮疙瘩才慢慢平了下去。


    没有人，客厅里除了她，没有人了。


    大门被人推开了，门轴吱呀一响，叫她激灵一下，心脏跟着差一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沈小姐？”


    关常林叫了一声，在看到沈茗淮的反应之后，愣了两秒：“怎么了沈小姐？”


    因为此时，沈茗淮的脸色真的说不上有多好。


    轻飘飘的身体走起路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声音，关常林移动到她的身旁开始碎碎念。


    “这里地方不大，东西倒是不少，我翻了半天都没找到那个什么日记本……”


    沈茗淮神色莫名地朝着那个阴暗的角落里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转眼看向关常林。


    刚才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自己竟然有一种想要冲进他怀里的冲动。


    “我在客厅沙发上好像看见了一个小孩子的影子，等我进去时，客厅里什么人也没有了。”


    关常林把头发拢到耳后，脸上仍旧是那一副呆乎乎、好像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会先“噢”一声的神情。


    “是……是宝儿吗？”


    沈茗淮摇了摇头，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我也不确定。”


    “会不会是你看照片太久，眼前重影了。”他仰起下巴，想了想。


    关常林抱起胳膊，在月光投射出来的光影里，看起来越发鬼气森森。


    却是个好像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作祟、职业生涯很迷茫的鬼。


    “沈小姐，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和女主人越来越……唔，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