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是不惧怕雷声的,徐长安确信这一点,偶尔真的有心情不好,却也只是被雷声惊醒了美梦的起床气。
他有些想笑。
毕竟,能瞧见因为起床气而闹着小性子的云姑娘……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很可爱。
担心……他倒是完全不担心。
首先是系统并未有提示出现任何的危机,徐长安如今对系统的态度虽然有些复杂,可在这种事情上还是会选择优先相信系统。
然后就是这里是北桑城。
徐长安多少也是暮雨峰执事殿的人,知晓北桑城是朝云宗大阵的一部分,加上朝云宗本体就在不远处,完全不值得担忧。
所以,手握着菜刀的徐长安发现窗外一片白昼时,第一反应是有些好奇。
又是……天劫吗。
他轻轻推开窗子,看着雷光在天上穿梭。
是有前辈要渡劫了?
徐长安仔细看了一会儿天上的劫雷,便觉得这劫雷与他在天明峰见过的那一次……差的太远了。
天明峰那次,阴暗云层被映照的仿若白日,让人担心下一秒劫雷就会将整个天明峰吞噬……嗯,虽然真正落下来之后,劫雷停在他面前的如同一道连接天地的白色光柱,气息平和且温润。
但是至少,劫雷在落下之前的威势是做足了的。
暴雨连闪,给整个朝云宗都笼罩了一层阴影。
而劫雷之后,更是导致落雷的天明峰进入了各种人的视线,引起诸多调查。
足以见得当时一道天劫给众人带来了怎么样惊人的东西。
如今的嘛……
“好小。”徐长安情不自禁的说道。
嗯。
就是很小。
虽然天上同是雷光翻滚,电浆流转,但是让徐长安来对比,大概就是翻天巨龙和水塘中的小泥鳅的区别。
想来,雷劫也是分等阶的。
徐长安握着菜刀,手上动作迅速的切着料,同时看向窗外那穿梭着的闪电,微微摇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他方才是犯了傻,居然因为见过更雄伟的雷劫而轻视这样细小的劫雷。
他有这样的资格吗。
要知道,不到一定的修为,可见不到这雷劫。
能够渡劫的,至少都是已经能够引动天地之力的真正强者,比他这样的小虾米不知道要强大几何。
徐长安仔细想了想,就知道自己的轻视是如何而来的了。
气势。
他完全无法从天上的劫雷上感觉到一丁点的威胁和气势,就如同天上穿梭的不是雷电,而是一张张出自儿童笔下的闪电图画。
这种毫无威胁的感觉,给了徐长安一种即使这些雷落到他的身边上,也伤不到他一根头发的错觉。
真是奇怪……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沉思了一会儿,徐长安觉得也许是因为天道不会殃及无辜,所以……能够感受到天劫可怕威势的只有引起劫雷、需要渡劫之人。
像自己这样的局外人,自然不在天劫的威势之内。
其实,他前世所认知中劫雷也好,此世在云姑娘书房中所了解的也罢,甚至是在北桑城那些说书先生口中了解的雷劫……都应该是更可怕的东西。
徐长安先入为主的就会认为天劫应当是极具威势,携天威而至,劫下摧枯拉朽的。
事实上呢……
不得不说,这所谓的劫雷,真的一丁点都不唬人。
哪怕是让整个朝云宗都紧张的通天白玉紫雷,徐长安也只觉得温和,就和喜欢赖在他怀里的小猫儿似得。
吓人?
不。
还没有闹小性子的云浅让人害怕。
——
伸了一个懒腰,徐长安在第二次见到劫雷之后,心里那点对于天劫的好奇全部消散的干净。
果然,他关于渡劫这件事的好奇心,大多都在天明峰那一场雷劫中被满足了。
嗯……这北桑城大多生活的还是普通人。
普通人见了这样奇异的天象,会引起恐慌的吧。
好在,自家云姑娘不会是因为这种小事儿惊慌失措的人。
“小姐……”徐长安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声音顺着风缓缓消散在窗外轰隆隆的雷声里。
很可爱啊,云姑娘。
如今一想起方才过来要抱抱的云浅,徐长安就忍不住心情大好,本来忧心云浅天赋好坏的心思都被冲散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云浅看出了他的不安,所以借着拥抱安慰他。
总之,他的确是被安慰到了。
“天赋……”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他放下菜刀,以水将手指洗净,有些歉意的看着天上。
轻视雷劫是自己的错。
要知道,以云浅的天赋……将来能不能修炼到渡劫都不好说呢。
就算能,她能安稳的渡劫吗?
总觉得,就云浅那样柔弱的样子,真的有雷劫落到头上……
啪的一下人就倒了啊!
“担心归担心,可……还是希望小姐有足以修炼到渡劫的天赋。”
徐长安轻轻叹息,旋即继续开始自己的忙碌。
——
云浅:“……”
些许声音顺着风声和雷声缓缓来到云浅的耳边,让姑娘的头埋的更低了。
如果可能,她不希望夫君看到了劫雷,然后就念起她来。
不是都说了,这天劫和云姑娘没有、没有关系吗。
想到这里,云浅又露出几分苦恼的神色。
她是想要无关的,可徐长安不那么想,如今的徐长安似乎不仅让天劫关云姑娘的事情,甚至还想要让她有朝一日被雷劈?
这样说可能有些奇怪,但是总归是这个意思。
想让她渡劫,不就是想让她被雷劈?
“……”
云浅柳眉微凝,指节捏的发白。
“咳……夫人。”
就在这时候,陆姑娘搬着凳子做到了云浅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将云浅用力的手指轻轻分开并攥在手心中。
“区区雷声,姑娘莫要害怕,不算什么事情的。”陆姑娘贴心的安慰云浅。
她这是以为云浅被雷声吓到了。
毕竟,云浅的表现怎么看怎么像是畏惧天雷。
“妾小时候也是很怕打雷的,不过……那时候祝姐姐告诉妾,其实根本不值得害怕。”
陆姑娘声音轻柔的说道:
“只要问心无愧,心无恶事,这雷
无论如何是落不到咱的身上的……”
“落不到我头上?”云浅抬起头。
“嗯。”陆姑娘笃定的说道:“所以,不用害怕。”
毕竟云姑娘最是良善的姑娘。
“这样啊。”云浅微微摇头。
陆姑娘:“?”
怎么回事?
怎么自己安慰过云姑娘之后,她看起来更加的……失落了?
嗯?
怎么是失落,而不是害怕?
难道云浅不害怕打雷?
可如果不怕,云浅的心情为什么不好呢。
陆姑娘眼睛眯起了一些,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小心翼翼的说道:“您是不是想要让公子来……安慰您?”
比如云浅不喜欢打雷,以往都是徐长安安慰,如今换成了自己这个外来的女人,会觉得失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
对上了云浅有几分疑惑的视线,陆姑娘如释重负,有几分玩笑的说道:“原来不是啊,妾还以为……夫人嫌弃妾呢。”
“我不嫌弃你。”云浅看了她一眼,用陈述的语气说道:“是喜欢的。”
陆姑娘便红了脸。
她捂着发烫的脸颊:“那您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啊,能说、说给妾听听?”
云浅点点,她看向窗外,缓缓说道。
“想要得到天道垂怜,这件事于我而已经是做不到的事情了。可比之天道垂怜,让我渡劫更是做不到,便一定会让他失望。”
云浅很清楚,无论她是否愿意,夫君的系统都做不到让她渡劫。
这是霜天与尘埃的差距,只要一个想法就足以让其从根源之上湮灭。
无关云浅的意志。
所以代表惩戒的劫雷永远都落不到她的头上。
“云姑娘,您说什么呢……妾……妾怎么听不明白。”陆姑娘一脸的茫然。
“听不明白没有关系。”云浅沉思着。
其实,让她渡劫不是不可能的。
只要,掌管雷劫的人变成她的夫君就好了。
如果是徐长安降下来的劫雷,那他想怎么劈就怎么劈、想要姑娘是圆的是润的都没有关系,什么样的劫雷都任他招呼也不会有事情。
但是只限于她夫君降下的雷劫。
可……夫君会愿意去做什么天道吗?
不可能的。
云浅知晓这件事。
再说,如果徐长安真的成长到能够执掌天雷的地步,而名为云浅的姑娘却才是刚刚接触到渡劫的修为……
那她的天赋在夫君眼里一定是极为差劲的吧。
到时候,该让他失望的都已经让他失望过了。
所以,云浅知晓,在劫雷上,她注定要让夫君失望。
不止如此,如果自己不能渡劫的话,那么在修行天赋上……一定也是差劲的。
按照云浅所了解的,一个都修行不到渡劫的姑娘,天赋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好的。
但是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陆姑娘头上起了一个问号。
因为她感觉到云浅本来沉下去的心情忽然浮了起来,就如同……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儿一样,阴霾消散的干净。
“夫人,您……这又是想起了什么事儿。”陆姑娘忍不住叹气,云浅的脸色真的就像是小姑娘的脸面,说变就变。
“没什么,只是于我而,已经足够了。”
云浅心想她只要有足够修行到渡劫之前的天赋就足够,毕竟……这样的云姑娘,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夫君的保护。
她可是宁愿让自己弱小,也想被他照顾的。
在确认无法渡劫之后,云浅不觉得这是值得她不开心的事情。
“妾身……听不懂。”陆姑娘依旧一头雾水。
“我修行,只是想要身子变得好一些,更有力气,撑的久些。”云浅捧着茶杯小小抿了一口,轻声说道:“所以,足够用了。”
她只要能修行,坚持的时间足够长就算如愿了。
这样看,云浅只要能够修行就可以,完全没有必要到需要渡劫的地步。
嗯。
就这样。
于是想清楚了一切的云浅不再去在意这种小事,她看向这边这个尽管什么都没有听明白,但是却仍旧努力在理解的姑娘,眼神温和。
“夫人也别这样看着妾。”
陆姑娘装出害羞的样子,羞答答的低着头,其实心里的她已经高兴的跳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
一个合格的侍女就是这样的,哪怕自己什么都听不明白,但是安静的倾听,让云浅身边有个说话的人就很好。
这样一来,慢慢的……她就能让云浅适应身边有她的存在。
然后……
她就有机会成为云浅的侍女。..
嗯,在陆姑娘的心里,这是让云浅习惯有侍女在身边的‘计谋’,而如今看来,她的计谋毫无疑问是成功的。
继续努力。
要做一个好的侍女。
陆姑娘这样想着,走过去轻轻将窗子关上,掩盖去那不断让云浅分心的雷电,牵着云浅的手与她聊起了关于公子的话题。
气氛很好。
——
但是有个地方气氛就不好了。
“呀,这天上……是怎么了。”
正在房间中等候的华裳女子望着窗外的一片白昼,惊呼出声。
房间门的屏风后,李知白先是看了看窗外的那一眼落不下来的虚假雷劫,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短裙。
劫雷的事情先放一边,虽然有着温梨的气息,不过她大抵能从气息上知晓发生了什么。
一会儿再去和桐君具体的了解。
现在,很明显,她手里这个短的吓人的裙子……更为重要。
“道长,这天上是怎么了?好……好骇人的玩意。”华裳女子一脸的害怕,下意识就询问起了屏风后那个“出家人”。
“不碍事,落不下来的。”李知白说了一句。
“这样吗?”
“嗯。”
“是了,有平娘在嘛。”
华裳女子笑着,她嘻嘻的对着屏风。
“道长也是个超凡的人哩,到底是平娘的请来的人儿,就是不一样。”
“……裙子。”李知白无奈的提醒她。
“长了嘛?妾去给道长换一条更短的来。”华裳女子跃跃欲试的声音传过来。
李知白:“……”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