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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6:共叔女王,前未婚妻(下)【求月票】

    在座多不是普通人。


    妇人的一举一动皆在众人眼皮底下。


    本想看看她要做什么,却听到这一声冷笑,还是紧跟着祈善,这就值得玩味了。众人佯装看帐篷的,假装拨弄配囊的,故意低头喝水的,也有屁股坐不住来回挪的……唯独耳朵拉长,只要妇人没有做出有攻击性的动作,他们权当看免费热闹,恶谋的热闹!


    唯独公西仇尚在情况之外。


    他道:“曲谭笑就算了,你怎么也笑?”


    有眼无珠不识货!


    她知道自己是谁吗?


    不是他自吹自擂,在座除了玛玛和大哥两个,其他人对于自己就是一巴掌还是一百巴掌的区别!他公西仇纵横西北大陆,只要他开口,跪求他教导的人从西北排到东南!


    就这,自己还看不上呢!


    公西仇也不是非得给依玛木松当师父,他想练手多得是孩子能选,但不能被拒绝。


    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搁?


    妇人缓缓抬起头。


    祈善缓缓收敛笑。


    妇人冲着公西仇道:“不是笑将军。”


    公西仇问:“那你笑什么?”


    妇人道:“是在笑‘曲谭’。”


    公西仇的脸色沉下来,他这人一向有些帮亲不帮理,祈善掉马甲之后,被他正式划入保护圈,自然不容外人嘲笑。顾及妇人是普通人,依玛木松还在场,他并未用威势压迫,但常年杀人磨砺出来的气势也足以震慑人。


    妇人并未退缩。


    只是笑问:“难道不好笑吗?”


    说着,她视线落向了祈善。


    祈善神色不自然地左顾右盼。


    他手中的敬师茶早就空了,还往嘴里送,佯装在喝茶,浑身写满了局促心虚四字。


    众人见状,纷纷露出微妙眼神。


    这些年不是没看过祈善热闹,也知道他仇家多,但不管多少仇家找上门,祈善都能厚着脸皮反咬一口。何时见过他这般心虚?


    标注重点,寻上门的还是个女子。


    妇人是个普通人,没有文气/武气滋养,自然无法青春永驻,岁月在她脸上已经有了不太明显的痕迹。从外貌判断,她跟祈善的年纪应该差不了多少?这就有意思了哇。


    沈棠的视线在二人身上不断切换。


    作为主公,她还有“捣乱”的特权。


    看似是为祈善出头,其实是在火上浇油:“放肆!谁允许你对孤的中书令无礼?”


    内心则在咆哮:【撕起来!撕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祈善有女性仇家。


    瞧元良这架势,莫不是感情债吧?


    妇人行礼:“民女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语气却毫无畏惧。


    沈棠还想再泼点猛火油。


    祈善竟是一个回合都憋不住,出声道:“主公,她是善的故友,并非有意冒犯。”


    沈棠将炮口转向祈善:“认识?故友?”


    祈善痛苦闭上眼睛承认:“嗯。”


    他当年光顾着担心康时一个漏嘴,在崔孝跟前喊破自己的本名,万万没想到最后扒了自己马甲的人会是公西仇这憨货。也怪自己警惕性低,以为崔善孝不在这里,不需要纠正公西仇对自己的称呼,等整顿兵马驰援河尹战场再叮嘱公西仇也来得及。结果——


    崔善孝是不在。


    但崔善孝的女儿来了啊!


    自己调动众神会西北分社暗中的情报网络都没找到的人,找了五六年没找到的人,居然冷不丁就冒出来了!一过来就贴脸开大!


    祈善这才明白什么叫防不胜防!


    众人一看这架势,更加来劲儿了。


    沈棠压下吃瓜的激动,故作淡然地问妇人:“既然是元良故交,不知如何称呼?”


    妇人缓声道:“免贵姓崔。”


    众人听到这个姓氏觉得很耳熟。


    崔这个姓氏在东南地区以及大陆中部分布比较广,属于贼星言灵肯定过的大姓,传说中的“五姓七望”之一。在推崇“家世本位”的地区,李、崔、卢、郑、王,这五个姓氏极为尊贵,国家政权更替基本只在他们中间风水轮流转,更容易诞生文心文士/武胆武者。


    后者虽未经证实,但前者确有其事。


    西北大陆属于“文心本位”,这几个大姓搁在这片地区没有特殊加成,故而少见。


    既然少见,为何会觉得耳熟?


    沈棠却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瞥了一眼如坐针毡的祈善,道:“崔?你也姓崔?”


    妇人诧异:“也?”


    “我帐下有一重臣跟你同姓,他叫崔孝,字善孝。”沈棠一边说一边注意妇人的表情变化,对方听到“崔孝”二字的时候无明显反应,但一听到“善孝”,瞳孔有变化。


    结合崔孝这名字是假名、妇人姓崔、与祈善认识、对善孝二字有反应,沈棠基本能笃定妇人应该是崔善孝的直系亲属,大概率是女儿。为什么不猜测妇人是崔孝的发妻?


    自然是因为外貌年龄对不上。


    崔善孝和他发妻属于标准年下。


    妇人左右环顾找人。


    沈棠道:“不用找了,善孝不在这。能否冒昧一问,你与元良是什么关系?倒不是孤想追根究底,只是你方才……似有不善?”


    众人全部打起精神,拉长耳朵。


    这下轮到祈善的脸拉得比驴长了。


    妇人:“一如他刚才说的,只是故友。硬要说的话,应该是险些成了婚的故友。”


    众人瞳孔地震,齐刷刷看向祈善。


    祈善被看得生出恼意。


    “这有什么稀奇的?那只是权宜之计!”


    其实也不怪众人会这般表现,实在是共事这么多年,他们就没见祈善跟哪个女性有一点越界的接触,后院干干净净。底下官员想偷偷送他精心物色的美人,不仅没有讨好对方,反而踢到铁板,过不了两日就会被御史台咬满头包。其他想套关系的官员看得心有余悸。


    也有大聪明以为祈善好男风,偷偷送了好几款不同风情的男宠,同样被祈善报复。


    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


    于是坊间有传闻祈善其实喜欢猫。


    他是准备跟猫过一辈子的。


    【五行缺德】还以祈善人设为模板,写了一篇少年与猫妖的凄美爱情,反响不小。这么一个奇葩同僚,居然被爆出来有过未婚妻?还差点儿成婚?岂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沈棠问出众人最好奇的问题。


    “咦,那为什么没结成?”


    妇人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她只是看向祈善:“为何没成呢?”


    祈善:“……”


    妇人飒然一笑:“因为权宜之计。”


    众人心中萌生相同念头:【有瓜!】


    吃瓜归吃瓜,但当事瓜主不愿意透露更多内容,旁观者也不能失了分寸追根究底。众人点到即止,纷纷找了借口离开,准备换一个地方开会。留下空间让祈善解决麻烦。


    当晚,沈棠看到了祈善。


    她特地观察祈善有无外伤。


    主上转个眼珠子,祈善都知道她憋什么坏屁,如何看不出她心中所想:“主上脑子里想的那些画面都没有发生,想问什么问。”


    不怕沈棠追根究底,就怕她自我发挥。


    谣言就是这样越传越离谱的。


    沈棠忙将手中毛笔放下,满桌公务全部收拾好,整理出一片干净空间:“元良,你跟她以前究竟怎么回事?要是还有旧情……”


    祈善打断她的话:“停,没有旧情。”


    他跟崔克五都没男女之情。


    二人初识,祈善正经历人生低谷,哪里有心情考虑成家立业的事情?差点成婚也是为了谋算与利用,这也是祈善看到她就心虚的原因之一。他是假的,但崔克五有用真心。


    沈棠:“克五?”


    祈善道:“她叫崔徽,字克五。”


    取于“慎徽五典,五典克从”。


    沈棠咂摸这个名字,摇头道:“这名字听着不像是善孝会取的,不似他的风格。”


    五典,五常之教。


    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


    从崔孝的经历来看都事与愿违。


    祈善道:“缺什么补什么。”


    沈棠:“……”


    这话多少是有些缺德了。


    祈善全部摊牌了:“这些年,我一直担心崔善孝这个不稳定存在,他的文士之道过于特殊,若真存了谋害主上的心思,防不胜防。原先想着先找到崔克五,崔善孝最愧对的就是这个女儿,只要找到崔克五就能徐徐图谋,解开当年的恩怨。只是没想到数年无音讯。”


    他跟崔徽的关系并不差。


    从她入手化解关系比较容易。


    只是计划夭折在了第一步。


    本以为崔徽已经死了,没想到她还活着,并且以这么意外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刚刚跟崔徽了解过她这些年的经历。


    四海为家,四个字足以概括。


    沈棠蹙眉道:“你不会骗过她感情吧?”


    祈善喊冤:“明明是我被巧取豪夺。”


    他是被崔徽母亲强抢回去的。


    蓄意接近崔善孝是真的,但骗人家闺女不至于。再者,崔徽是个很好的姑娘,当年也确实陪着他走出了最迷茫难过的阶段。人家小姑娘已有心上人,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又年轻气盛,这才懵懂不知。祈善一开始还挺慌张,发现这点他就放心了……


    崔徽喜欢的是她青梅竹马。


    竹马是崔善孝一直很看好的学生。


    但崔徽性格倔强,厌恶大包大揽的逼婚。


    凑巧,祈善又在那个节骨眼出现,长相气质都符合崔徽对未来夫婿的假想,崔徽便心一横说非祈善不可。二人也相处了一阵子。


    说是二人相处,其实是三人行。


    崔善孝那个学生阴魂不散。


    为了给学生打助攻,崔善孝私下跟祈善透露,说崔徽母女是一对悍匪,抢祈善也是为了给崔徽当男宠。作为前车之鉴,崔善孝不忍看一个良家妇男沦陷匪寨,帮他逃出生天。


    祈善也凑够证据,顺势跑了。


    只是跑的时间点有些微妙。


    沈棠扬眉:“大婚当天跑的?”


    祈善反问道:“不然呢?等着生米煮成熟饭再跑?只是过来当卧底调查藩王谋反证据,犯不着将自己清白之身也赔上去……”


    沈棠:“……”


    祈善逃婚这个事情让崔徽失了脸面。


    少女脸皮薄,气得不行。


    崔善孝的学生趁虚而入,耐心安抚心上人,青梅竹马本就暗中属意彼此,很快就捅破窗户纸互许终生。崔善孝对此乐见其成,乐呵呵重新操办婚礼,然而婚礼也不顺利。


    祈善道:“……血溅大婚。”


    沈棠眼皮狠狠一跳:“你干的?”


    祈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唉,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我实际上是帮另一人过来调查藩王谋反证据,崔善孝暗地里一直为这位不安分的藩王做事,手段多不光明。不过,也不能说那位藩王有过,说到底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只是这些上位者的斗争,为此付出鲜血代价的,往往是拥趸他们的人,以及跟他们素不相识的普通人……”


    此前说过,崔善孝的岳父是悍匪。


    悍匪救了崔善孝,让他给女儿当童养婿。


    随着国内战乱平息,匪寨也开始转型,金盆洗手,做起了其他的营生。原先的匪寨老弱仍跟随崔徽母亲。这些人之于崔徽母女,不啻于血亲,某种程度上比崔善孝还亲。


    但——


    所有人都死在了那场大婚。


    匪寨也被大火付之一炬。


    崔徽的夫婿被乱箭穿心而亡。


    这也是崔善孝不被妻子儿女原谅的主因。


    祈善继续道:“崔善孝效忠藩王一事,一直瞒着家人。崔克五和她娘一直以为他是普通教书先生,特别是她娘,一直不希望崔善孝入仕。崔善孝嘴上答应很好,但——”


    哪个文心文士甘心在野呢?


    崔善孝准备大功告成之后再坦白。


    孰料半途杀出一个祈善。


    祈善也算是帮凶,崔善孝属于主犯。


    崔善孝显然不这么认为。


    沈棠听得脑袋都大了,问了个关键问题:“善孝妻子,崔克五的娘,还活着吧?”


    祈善道:“我也问崔克五了。”


    “结果呢?”


    祈善:“不确定。”


    母女二人上一次见面是五年前。


    五年时间,能发生太多变故。祈善第一时间准备派人循着崔徽提供的线索找人,希望能有好消息传来。若崔善孝敬酒不吃吃罚酒,无法化解,他也不介意送对方喝孟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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